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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府门外挂着白幡,到这个日子,来送奠仪的人也不多了,门外带着孝的仆人站得歪歪斜斜,杵着木棍,偏垂着头,眼睛要闭不闭,一看就是在眯神。
然而马蹄声与百人齐踏地表的声响,还是将他们惊动,瞧着眼前的来人,浑身一紧、汗毛直立,在瞬间全都站直了,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上了戒备的神色。
也有人见状,二话不说,跌跌撞撞的就跑进了府里去,当是进门通报。
陈郄驱马上前,停在守门人面前只有一寸,吓得人往后退了两步后,才扬声道:“我等乃京都吴国公府,请问这可是司家?”
司家在蓬莱县城中西边,有院落三进三出,周围住着的也都是商户人家。
陈郄等携百人邀马而来,一路早有人在路边跟着看着热闹,这会儿见着人在司家门前停下,又听得来历,有人转身回头报信,也有人朝着司家门前凑拢观看热闹。
就在一堆围观群众里,守门的仆从战战兢兢道是,垂着头半点不敢看面前的人。
围观的群众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皆在猜测司家何时跟京城里的吴国公府扯上了关系,而在这个司家女掌事病故的当口,吴国公府来人又是为何?
陈郄扫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十分满意现下局势,就跳下了马,把声音又高了两度,“之前司掌事写信与吴国公府,说是要带其子一道进京拜见,老公爷在京城久等不至,便遣我等一路来问,这之间可是出了变故?”
到这时候陈郄才假装看见司家门前的白幡一般,惊讶道:“司家谁死了?莫不是司掌事的夫君?”
刘喜玉坐在马上听着陈郄胡说八道,眼皮直跳,也跟着下了马,站在一边没说话。
司家死的谁,蓬莱县里谁都知道,司家的仆从以为陈郄等人才从京城而来并不知晓,正打算开口说死的是谁,司家的大门离就跑出来了一串人。
打头的老人看上去有五六十岁,胡须已白,穿着一身素净的布衣却是十分精致,一张脸被胡子一遮,倒有些慈眉善目,就是眼睛太过精明把这张好脸给败了几分。
老头子被后面三四十左右面白无须有些相对偏瘦高的中年男人扶着,只管飞速的往陈郄面前来。
浦一站定,就拱手道:“不知公府来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陈郄打量了面前两人一眼,猜测着这两人的身份,嘴里却是道:“你们是谁?司掌事呢?我们在途中收到她递出的信,怎的此时不见人出来?”
说出这话的时候,陈郄的眼里透出几分鄙夷,直咄咄看向面前两人,一副赶紧把做主的叫出来,凭你们也配跟我说话的神态。
这般侮辱人,且还是个女子,老头子身后的中年人正欲上前说话,才上前半步,就被老人挡了回去。
陈郄有些觉得遗憾,而老人就已经满口伤感道:“诸位贵客来得晚了些,司朗母亲已于之前过世。司家有违承诺在先,是司家对不住国公府了!”
陈郄挑眉,一脸惊讶的继续扯淡,“过世?”
又侧头看着刘喜玉道:“之前她写信与国公府说的可是身体渐好,已经能启程去京城,对吧?”
这个时候,就算陈郄是胡编乱造,刘喜玉也只能点头了。
“嗯。”刘喜玉这一声简短有力,比故意表现得有些闹喳喳的陈郄就要有分量得多。
老头子约莫也是不想跟看起来半点没教养的陈郄说话,就赶紧问道:“请问这位是?”
陈郄瞥了眼刘喜玉,嘴角一勾,露出个嘲讽的笑来。
刘喜玉旁边的素节上前半步,把胸一挺,大声道:“此乃吴国公!”
老头子跟中年男人,及身后那一浪人在这一瞬间脸色都突变了,后面离得远的还交头接耳起来。
还是老头子反应快,往旁边一让,“还请国公爷入府。”
门当然是要进的,进之前陈郄又问了一句,“奇怪,司家女掌事怎的突然间就过世了?”
这话说得,也亏得蓬莱县的人都知道司家女掌事病了半年缠绵卧榻方才归去,不然他们这些司家人将被置于何地。
老头子在陈郄与刘喜玉前面半步,侧着身子引路,也不得不道:“诸位贵客有所不知,自半年前侄女病重,时好时坏,一直延请名医诊治,可惜天命如此,就算是名医也无回天之力,着实可惜。”
虽然给了陈郄的解释,然而陈郄相信八卦的力量,在他们两人今天走进司府之后,再出来之时,整个蓬莱县应该是会有一些新的故事流传的。
走进司家大门,陈郄也没停下嘴来,“司家女掌事过世了,那司朗呢?我记得信里说司朗年已九岁可带出门见识世道了,还打算请老公爷给他延请名师教导一段时日。”
老头子面色不变,回话道:“他母亲过世,伤心至极……”
陈郄打断他的话,“别说亲娘死了,他不在灵前守着?这可是九岁,不是九个月吧?”
嘴里剩下的话,顿时就变了,老头子继续道:“姑娘说笑了,司朗与他母亲素来亲近,又极为有孝心,此时怎会不在灵前。”
在灵前就好,陈郄的脚已经踏入了灵棚,无为随后就把准备好的东西交给司家下人,守着灵棚的有人唱和——京都吴国公府前来吊唁。
棚子里此时也没有外人,因吴国公府的身份,也没人敢抬头看,只乌压压的跪了一片。
陈郄抬眼看去,灵棚正中立着黑漆漆的棺材,散发着油漆的刺鼻味,而跪在最前面的,就当是‘司朗’,此时穿着孝衣,头戴孝帽,并未抬头来看。
旁边有人拿了香来,正是那老者,陈郄与刘喜玉对看了一眼,接过香对着灵前一敬,老者身后的中年又接过香上前插上。
随后就是引领与家属相见,也就几步,就到了‘司朗’面前。
‘司朗’在唱和声中对着陈郄和刘喜玉叩拜还礼。
陈郄弯下腰,终于把人脸看齐了,果真是跟她那的司朗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就是身体要单薄一些,骨架子倒也不差,要说是六七岁还是□□岁也真不好说。
“你就是司朗?”陈郄挑眉问道。
‘司朗’没开口说话,反而有些害怕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旁边的老者连忙道:“这孩子自他母亲死后,伤心过度,性子也内向了许多,让贵客见笑了。”
陈郄歪过头看向老头子,她就是来砸场子的好不好,“那你又是谁?他母亲过世,父亲总在的吧?怎的不在这?莫不是也出了意外?”
这话十分之不客气,说严重点就是在诅咒了,可到这个时候,老头子的面色也没变,只管把身后的人叫上前来,“这便是司朗的父亲。”
也就是那个以老者为尊的中年男了,此时才上前来跟两人见礼。
陈郄瞟了人一眼,直接开炮,“老婆死了,不主持丧礼,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转,我当你别人亲儿子呢!我怎么记得司朗他祖父早死了?”
司朗祖父死的时候,吴国公府也没见来人,中年男子脸色难看,很想开口反问,但还是忍住了,憋着一张难过脸跟陈郄与刘喜玉介绍,“此乃司家三房长辈,也是目前司家辈分最高。内子早逝,独子幼小不成材,我又是赘婿,难免有不周之处,才请三伯前来主持丧事,让两位贵客见笑了。”
陈郄听了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指着孩子道:“这是你子?”
中年男人低着头说是,让人看不清神色来。
陈郄就道:“我就怪了,他母亲信里提及儿子,说的是虽才九岁,却身体健壮,已有十一二之态,我怎的看这个看起来才□□岁模样?”
这话让在场的人怎么回呢?
刘喜玉扫过灵堂里脸色苍白的人的脸,嘴里假装训斥道:“莫要无理。”
陈郄朝着外走,“又怎么是无理?虽然他娘死了,可老公爷也承诺过会请名师教导于他,我当然要确定一番才放心。不然,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跟着进了朝阳观,当朝阳观是什么地方?”
说完这话,陈郄就回头跟中年男子道:“我说的是这个道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儿子倒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一看就有外夷血统,居然不长个儿!”
司家的人早先听说京都吴国公府来人,就已经吓了一跳。
等把人带进府了,才知道原来人家也是来砸场子的,然而吴国公府的招牌在这,司家人竟是半句话不敢说,还得把两人请上坐。
虽然觉得司家也不至于敢害他们,不过司家准备的东西,陈郄也不想动。
把茶杯放在一边,陈郄又开炮了,“说吧。到底怎的回事?可别当我们年轻好糊弄,明明只是风寒渐好的,怎么就说去就去了?还有孩子的事情,你们又是个什么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