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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西楚皇城数千里的大山深处生存着众多部族,他们生长的这片山脉被人们叫做灾末山,自远古时起就有史书记载此山长存万年,不知其所源,山脉向东沿去是四方沼,凶险万分的不祥之地,东之再东是极乐天,传说那是一片魔族频繁出没的荒漠。而山脉向西沿去是万里湫海,海水碧蓝很少有波涛汹涌的时候,被视为大吉之地。从西再向北去便是蓬莱,奇珍异兽遍地,还有人说那是龙的故乡。
灾末山深处一个远离部落群的山腰处有一个叫南村的村子,四面环林,鸟语花香,远远看去入眼的是一片绿意。
从村子里抬头看见的天空总是格外的蓝一点,不时地还有异族的远古飞禽的后裔穿梭在云海之间,村外的树肆意的抽枝蔓延,藤蔓缠绕着藤蔓,然后顺着房檐又垂到了地上,蜷起了身子开了花,然后花香就会引来几只火栖鸟,也不怕人,直到呆腻了才会自己飞走,这种好意头的鸟是南村的常客。
村子里的人不算多,比起大部族来说简直少之又少,算上老弱妇孺也才将将一百来人。他们世代生活在南村,依山傍水,男人日出入林捕猎,下午进田耕种。女人在家里制衣做饭,傍晚吃完饭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坐在一起,斗个蛐蛐唱支山歌,好不自在。这里远离尘世,没有权利的诱惑,没有武力的争斗,村子里没有道人和武士,只有一片宁静和祥瑞的气息。
小石头喜欢在下雨后跑到林子里,看火栖鸟跳着脚一边怒吼着一边烘干自己的羽毛,然后他就可以趁机抓住一只然后揪下一根羽毛来,颜色火红很是漂亮。
可今天雨后不知怎的,原本林子里多到数不过来的火栖鸟竟是一个也不见了。小石头搓着手,时不时拍拍布衣上沾着的土,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下打量着。没看见火栖鸟,不过倒是在一片安静中听见了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林子里姗姗走来一个女子,身着艳色麻布的衣服,里面是一件及地的素色织罗长裙,很是朴素。
等着走得很近了,小石头才看清她的长相,那女子长得真是好看,弯弯的柳叶眉,挺翘的鼻子,眼尾微挑,唇红若缨。只可惜她仿佛是没日没夜的操劳,脸上已不再似少女一般光洁,面色有些泛黄,眼尾拉出了几条皱纹,只是这些也难掩原来的姿色罢了。
女人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面露喜色,赶忙走过来问道,“你可是南村的孩子?”女子手中抱着一个包袱,身子微微屈着,对小石头微笑说道。
小石头恍了个神,竟是忘了开口回答。眼神全都放在女子微笑时弯起的唇角上。
“你应该是...高磊哥的儿子吧,长得跟你爹真像呢。”女人看着小石头,思索了片刻,一脸笑意然后肯定的说着。
“你认识我爹?”小石头有些惊讶,南村的人向来很少出山,外人也几乎不太可能到人迹罕至的深山来,可这女子的样子又似是对南村有些了解,更是直接叫出了他爹的名字。
“我不光认识你爹,我还知道你娘叫张盈盈呢。”她摸了小石头光光的头顶,笑了笑,然后自顾自的往南村的方向走。
“我离家的时候你还小着呢,现在一眨眼都已经是小大人了。”
小石头似懂非懂的跟在后面,到了南村以后,小石头一溜烟的率先跑进了村子,眨眼就没了影。
正在村口剥玉米几个婶子抬头看了女子一眼,先是惊讶,然后眼神逐渐变得怪异了起来。
“哟,这是可儿吧?”
南可儿笑着点点头道“婶子好。”
“南叔,您孙女儿回来了。”张婶对着远处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南可儿。“可儿啊,这都六年不见了,你都是大姑娘了啊。”
南可儿又寒暄了几句,紧接着,一个老人从屋里走出来。当他看到南可儿的时候苍老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爷爷,可儿回来了。”南可儿见到老人,神色一下变得伤感起来,走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南爷爷屋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看看当年随南家父母出山去的南可儿如今是什么样子。
可是来人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目光已经被她怀中的包袱所吸引。而包袱里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女婴,大约有四五个月大的样子,面色红润,看上去十分健康。
“可儿,你...爹娘都还好吗?”南爷爷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有些迫切地问。
南可儿听见爹娘,眼神中闪过一抹忧伤。“...爹和娘...已经不在了...”
众人一惊,但转念一想,一个从未出过大山,没有手艺,没读过书的乡下人,怎么能在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市镇中安稳立足,更何况当年的南家父母可是直奔皇城而去的,再加上南可儿又是一个人回来,众人心理已是略有揣测,可是南可儿亲口说出来,也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而南爷爷更是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浑浊的双眼瞪大泛起了一抹湿意,双手更是不自然的颤抖着。
“爹娘并未带我去到皇城,出了山走了五个月以后就在鹤州就定居了,爹爹和娘白天在市上卖布,晚上回来时补补衣服,日子倒也过得下去。”南可儿说到。
“两年前,我成亲了,嫁给鹤州的一个商人,爹娘用我夫家给的聘礼买了宅子,那人待我很好,所以两家平时也经常见面。一年前我有了身孕,本来眼看着一切都好了起来,谁知我总是身子不舒服,夫君听大夫说可能是因为整日在城中噪杂,还需要多静养。于是便把我送到城外十里的一处野居去待产。可谁知...谁知...”南可儿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我生产那日,城里遭了山贼,等我回去的时候...爹娘...爹娘都倒在血泊里...连带着夫家也被血洗…夫君不知去向…不过想来…想来也难逃一劫…”南可儿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村里的人也都是沉默片刻又摇头叹息,感慨着外面世界的危险。
“我变卖了一些家里的东西,拿了点盘缠又遣散了仆人,这才带着孩子匆匆赶回来。”
南爷爷摆了摆手,起身走到窗前,双眼一直盯着远方,不断泛起泪光,他足足看了好一会儿,众人也不便过多打扰,纷纷告辞离去。直到院子里的鸟从树上飞了去方才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凝重而无奈“我早说...我早就说过...唉...罢了,回来就好...你能回来就好啊。”
南可儿送走了大伙,转身看见南爷爷看着孩子出神。她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那孩子此时已经睡醒了,圆圆的眼睛四处打量这周围陌生的环境。
南可儿将孩子放在床上,用手帮孩子掖了掖被子,却在转身的时候听见一声奇怪的响动,转身一看,床边的窗户上挂了十几年的桃木平安铃,碎了。
“咔擦...”木质碎裂的声音在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风太大了,紧接着,“嘭”的一声,木门狠狠地砸上了,失去了大部分光源而略微显得昏暗的房间,配着朴质简陋的陈设透出了一股诡异的感觉。
两个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眼神是满满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