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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迎真在那宫门外站了一会儿,高巍的宫门压在夜幕之下让人透不过气来,他将阮流君对他说的那些话在宫门之外细细想了一遍。
他心中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是错,这一切都要等到明日早朝闻人安的态度。
他倒是没有想过那瓶药是太子用来毒|死闻人安的,闻人安没有那么蠢,明知道谢绍宗和太子结党还放了谢绍宗,他也早就对太子有所防备了。
将近午夜时,他会了太傅府上,也没有再睡,看了一会儿书等到了时辰直接换上官服去上早朝。
等到下早朝后,裴迎真求见闻人安,却在大殿之外等了很久很久,闻人安的近身公公来对他道:“裴大人还是回去吧,今日圣上龙体欠安,是不会召见您的。”
裴迎真心里就是一沉,他转身出了宫门,速速赶去了许府。
阮流君正在老夫人房中坐着闲说话,老夫人吃了两块昨日陆楚音和李云飞带来的点心觉得十分不错,正夸着李夫人手巧,小丫鬟便传,裴迎真来了。
阮流君诧异了一下,“他今日不当职吗?”挥手让小丫鬟将裴迎真请进来。
裴迎真进到屋子里来,阮流君看他一身官服未换,就知道他必定是有急事赶来的,便向老夫人请了安之后随着裴迎真出了屋子。
她还以为是昨夜那件事,宫里出了什么事,便急急的问裴迎真,“怎么了?你这么急的赶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裴迎真伸手拉住了她,将她拉到回廊下的小花园里,避开人对她低低道:“你现在进宫去,去拜见贵妃娘娘,或者去告诉陆楚音,让她看好贵妃娘娘,什么东西都不要吃,不要碰,记住,不论是谁送来的都不要吃不要碰,包括圣上。”
阮流君心头‘咯噔’一声,看他眉深目重的,低声问:“怎么了?是……和太子那瓶……”
“嘘。”裴迎真轻轻竖指让她禁声道:“你昨夜跟我说的以后再不要提起,对谁都不要提起,就算日后真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出来作证。”他不想将阮流君牵扯进来,“若是陆楚音和陆楚楚问起你为什么这般,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推给我就行了,明白吗?”
她不知为何觉得要出什么事了,忙抓住裴迎真的手指问道:“你知道了什么吗?确定了吗?”
“不。”裴迎真握了握她的手,“我现在什么也无法确定,只是猜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谢绍宗见了太子,那一定会出什么事,你也不想贵妃那边出什么事对不对?”他看阮流君似乎有些心事沉沉的,伸手抱了抱她道:“没有事的流君,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替你担着,你不必担心。”
阮流君靠在他怀里,嗅到他身上冷冷的皂角香,伸手轻轻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闷声道:“我明白的,你也要自己多加小心,我这就进宫去。”
“恩。”裴迎真抚了抚她的背,“如果……发生了什么你阻止不了的事情,你千万不要难过,不要逞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交给我来处理。”
阮流君点了点头。
裴迎真也没有再说什么,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许府。
阮流君像老夫人说了进宫去看贵妃娘娘,便换了衣服,坐马车急急忙忙的往宫里赶去。
路上弹幕里让她紧张——
宅斗萌:怎么回事?裴迎真说的那些话,让女主去贵妃那儿,难道……是怀疑太子和谢绍宗要对付贵妃?可是为什么啊?
今天裴迎真来了吗:我现在也混乱了,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干什么,裴迎真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跟着裴迎真是没错的。
瞎比比:我懵逼了,之前猜测的完全不对吗?不是对付皇帝的?对付一个没有什么权利的贵妃?谢绍宗搞什么啊?
最爱病娇变态:我也不懂!但主播要听我真的话啊,不要强出头啊!万一牵扯上你就更麻烦了!
我爱主播:既然不能牵扯上主播,那裴迎真为啥要让主播去贵妃那?万一牵扯上了可咋整啊。
裴迎真的大老婆:因为没人可以用了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出入后宫去见贵妃啊,李云飞也是不能进后宫的,倒是可以让李云飞去告诉一声陆楚音,可是这样太麻烦了,时间紧迫,而且陆楚音那个脑子还得跟她解释,说不定会搞砸,他只能信任主播!毕竟不需要跟主播解释,主播也不麻烦!
阮流君明白裴迎真的意思,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匆匆忙忙往宫里赶,在快到宫门前时马车忽然一颠簸停了下来,“怎么了?”她诧异的挑开车帘询问。
就看到有人拦在了她的马车前,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绍宗。
“小姐……”车夫为难的看着她。
她不想跟谢绍宗浪费时间的说废话,直接吩咐车夫道:“绕开走。”
车夫还没有应声,谢绍宗就上前一步拉住了马车的缰绳,对她道:“你要去宫中吗?去做什么?”
“我去哪里,做什么要跟你报备吗?即便你如今还是相国你也没有权利拦我的路。”阮流君厌烦到了极点。
谢绍宗看着她也不恼,只是冷静无比的道:“今日不要进宫,我是为了你好。”
弹幕里——
来看裴迎真:我曹,这句经典的渣台词终于出现了,我是为了你好!
霸道总裁:谢绍宗在搞鬼已经坐实了,他现在是在拖延时间,主播速战速决。
阮流君冷笑了一声,抽出车夫的马鞭低声问谢绍宗道:“谢绍宗大人这样跟我说,今日宫中一旦出什么事我就只能以为是你做的了。”
谢绍宗眉头蹙了蹙,“流君,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要对你好。”
阮流君再不愿听他这种恶心发酸的话,抬手一挥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险些挥到谢绍宗的脸前,竟的他往后一退。
“别挡我的路。”阮流君命车夫驾车,将马鞭递还给车夫直接道:“进宫,谁再拦你的路直接撞过去,出了事我来负责。”
车夫应了一声,直接一扬鞭朝着谢绍宗就撞了过去。
谢绍宗只来得及在匆忙之中侧身一躲,躲在了路边,看着阮流君的马车从眼前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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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君入了宫,直接往陆楚楚那边去。
这天阴的厉害,压在高森的宫殿之下像是黄昏一般阴沉沉的,四处静立的宫娥太监低着头,像一座座雕塑。
静极了。
阮流君加快了脚步,在快到陆楚楚宫殿大门之前时忽然听到一声极其嘹亮的鸟叫声,是那只鹦鹉的声音,在静默的阴天里格外的刺耳。
紧接着她听到那大殿之中传来陆楚音的声音,她惊恐万分的叫了一声:“阿姐!”
阮流君的心头就是猛地一紧,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殿门前,那大殿之中宫娥和太监已经乱成了一团,她根本不必禀报就冲了进去,在那内殿之中,挂着鹦鹉的窗下看到簇拥了一圈宫娥。
陆楚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阿姐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她听到陆楚楚的呻|吟惨叫声,有宫娥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去传太医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踉跄了一下往旁边一退就看到那宫娥围着的冰冷地板上有一股鲜血小蛇一般的流了出来,缓缓的流到了她的脚边。
她心口一沉,几步上前拨开簇拥的宫娥就看到两张刻骨铭心的脸——
陆楚楚委顿在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的冒着冷汗,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自己小腹上的衣服,陆楚音就抱着她,紧紧握着她另一只手,嘴唇都白了,一抬头看到阮流君,满脸的泪水混在冷汗里,那双眼睛惊恐极了,无助极了。
她哭着跟阮流君说:“许姐姐……阿姐阿姐……”
陆楚楚在地上一阵阵的抽搐,死抓着衣服痛苦的呻|吟道:“太医……快传太医要保住我的孩子……救孩子……”
晚了,她还是晚来了一步。
阮流君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开始一阵阵耳鸣,陆楚音的哭声,陆楚楚的呻|吟声像是闷在死水之中,她上前推开围着宫娥,听到自己声音发颤的喊道:“都散开!去请太医!去请圣上来!”
宫娥慌慌张张的退了开。
阮流君蹲在地上,陆楚楚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陆楚楚的掌心又冷又潮,一把的冷汗,抓着她发颤,一字一句的对她道:“请太后……请太后来,让她一定要保住……”陆楚楚眼泪顺着冷汗落了下来,喉头怕的发抖,疼的发颤,“我的孩子……”
“去请太后!”阮流君握紧她的手,只觉得心慌的要命,一张口自己喉头发颤,“娘娘别怕,别怕,一定没事的,孩子和您都会没事的,你不要怕……”
地上的血越流越多,多的将陆楚楚的双腿都浸透了,流了阮流君一脚一裙摆,那血还是热的……
“太医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陆楚音怕的要命,阿姐一直在疼,流了那么多血,这每一刻都让她慌张,她不敢松开阿姐的手,又厉喝道:“去请太医!再去!去啊!”
宫娥被吓的转身就往宫殿外跑,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太医。
太医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忙命人先将陆楚楚抬上软塌。
陆楚音抓着陆楚楚的手忙道:“阿姐别怕,别怕,太医来了,马上就好了,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那话不知是在安慰陆楚楚还是在安慰自己。
太医慌慌张张的上前检查,将陆楚音和阮流君请出内殿。
陆楚音如何都不肯,太后却先来了一步。
阮流君站在那内殿外的窗幔之前,看着闻人安扶着太后进来,她脑子有些发懵,慌慌张张要行礼,太后一把就托住了她,急问:“怎么回事?楚楚怎么了?”
那内殿之中传来陆楚楚一声一声的惨叫声和陆楚音的哭声。
阮流君不知该如何答话,闻人安先道:“母后别急,太医在里面一定会没事的。”
是吗?阮流君盯着自己的脚和裙摆,那上面都是陆楚楚的血,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会没事吗?
她不知道……
闻人安扶着太后刚刚落坐在内殿之外,皇后娘娘就来了,端木夜灵扶着她匆匆忙忙的进来,向皇帝和太后行了礼,又焦急的问:“妹妹……这是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太后抬眼刀子一般的扫在她身上,扫的她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谁也没有在说话,那内殿之中的惨叫声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阮流君站在那里只是单单听着就出了一脊背的冷汗,是该有多痛苦才会叫的这么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棂下的鹦鹉忽然刺耳的叫了一声,扑腾了一下,没音了。
有小宫娥上前去看,又慌慌张张的来向闻人安禀报道:“圣上……那只鹦鹉不知为何,死了。”
闻人安眉头动了动,冷声道:“一直扁毛畜生死了就死了,拿出去丢了。”
阮流君抬头望过去,只见那只一直是陆楚楚在喂着的鹦鹉身子发僵的吊在笼子上,死了。
好好的怎么会死了?
阮流君盯着那鹦鹉,就听身后太医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噗通跪在了闻人安和太后的脚边道:“圣上,太后,贵妃娘娘的胎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也要保!”闻人安怒喝道:“什么叫保不住了?你日日来为贵妃诊平安脉都说胎像平稳,今日跟朕说保不住了?”
太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道:“之前娘娘的胎确实一直平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再忍不住厉声问道。
太医忙道:“只是不知为何,娘娘如今的胎已经是个死胎了……只能将胎留下来保住娘娘。”
太后一颤的几乎瘫软在椅子里,哽了一声就哭了。
闻人安慌忙扶住她道:“母后,母后千万要小心身子,楚楚一定会没事的。”
“死胎……”太后手指颤的浑身都颤,哽声道:“昨日楚楚来看哀家时,哀家的皇孙还在她肚子里踢哀家……明明昨日还是好好的……”
内殿里传出陆楚楚几乎要力虚的惨叫声,太医忙叩头道:“还请圣上和太后快些做决定,拖的时间越久对娘娘越不利啊!”
太后哭的讲不出话。
闻人安扶着她,艰难的叹出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楚楚不能出事,楚楚一定不能出事!”
太医领命又匆匆忙忙的进了内殿。
那内殿之中陆楚楚忽然叫了一声:“圣上……”那声音又颤又嘶哑,含满了泪水,她又叫:“圣上……闻人大哥……”
闻人安慌忙站起来,快步走到了那窗幔之外应声道:“朕在,楚楚朕在外面,你不要怕,朕已经命太医保住你,不会有事的。”
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直在叫:“闻人大哥……闻人大哥……”
陆楚音在里面哭了起来,“阿姐,阿姐你听太医的,听太医的才能好……”
“闻人大哥……”陆楚楚仍然在叫,一声又一声,如何也不肯让太医动她。
闻人安在那外面就再也估计不得什么忌讳,什么不可以,挑开窗幔进了内殿。
“圣上怎么进来了!”太医和侍候的宫娥都慌了。
皇后只是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阮流君听到陆楚音在内殿里哭,轻轻挑开帘子往里面看,只见那榻边放着一盆盆被鲜血染红的热水,和流了一榻的血,陆楚楚躺在榻上抓着闻人安的手哭了起来。
“朕在,朕在。”闻人安看着她浸在血水里苍白到吓人的样子心痛至极。
她叫了一声:“闻人大哥……”闻人安的眼眶就禁不住的红了一圈,从她入宫以后她几乎再没有这样叫过他。
她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一般,一串一串的坠到鬓发里,紧紧抓着闻人安的手道:“保住我们的孩子……我只要孩子……我,我一直想为你生个孩子……他今天早上还听到我在叫他……闻人大哥我想要我的孩子……”
他心里酸的厉害,捧住她的手道:“楚楚,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陆楚楚僵了一下,在那榻上看着他,眼泪一珠珠的从眼睛里滚出来,哑声问他,“我们的孩子……保不住了吗?”
闻人安不忍心回答她,轻声安慰她道:“太医会尽力的,你听话。”
她在那榻上不知是疼的还是失血过多,抽搐了一下昏了过去。
“楚楚!”闻人安慌了,忙命太医速速救她。
太医手忙脚乱的上前,将他请了出去,就开始为陆楚楚流掉死胎。
阮流君看着那么多的血,发懵的忙将帘子放下扭过了脸去,她不敢看,她不敢看……明明前天陆楚楚还拉着她的手让她摸那个小家伙,他还在肚子里调皮捣蛋,明明他那么健康……
闻人安走出内殿,就站在那窗幔之外,看着自己手上陆楚楚的血发愣,她从来没有开口向他索要过什么,她没有要入宫,没有要这贵妃之位,她甚至不敢要他多来陪陪她……
从来都是他给什么,她就欣然接受什么。
可是她今日跟他说,她想要她的孩子……
他攥紧手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会有的,孩子总会有的,下一个,下一个他一定满足楚楚。
他转头看到了一直站在帘子外不声不响的阮流君,顿了一下问道:“你今日来……是看楚楚的?”
阮流君提着裙摆跪下道:“回圣上,臣女是来看望贵妃娘娘的,没想到……”
闻人安叹了一口气,让她平身,问她陆楚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流君起身摇了摇头道:“臣女不知,臣女进殿时贵妃娘娘已经……”
闻人安便没有再问。
她们等在外面,听着太医又将陆楚楚那口气吊了过来,听着陆楚楚惨叫,听着陆楚音一直在哭。
太后在外面哭的已经没有眼泪,眼神发僵的坐在那里。
像是过了许久许久,内殿传出最后一声惨叫,之后就是太医慌慌张张的喝手下,止血!快止血!
那内殿里的宫娥进进出出的换着热水,一盆盆清水换出一盆盆血水。
一个人的血怎么会这么多?
阮流君手心里都是冷汗,忽然太医从那里面匆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银盆,在经过她身边时红布被那帘子扫落在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冲在阮流君的鼻翼间,她一低头就看到那银盆之内盛着一团血肉模糊的小人儿……青黑的身子,小胳膊小腿,攥紧了拳头趴在那血水之中,还是热的……
阮流君脑子瞬间一空,她慌忙转过身去将脸对着墙壁,紧紧扶着那红柱没忍住的哭了出来。
那是个人,是个小小的,已经成型了的人,说不定再有十天半月就可以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上的人……
她甚至还记得他在陆楚楚肚子里踢着自己掌心的感觉,那样小,那样鲜活的一条命……
弹幕里慌忙问她——
我爱主播:主播哭了吗?
奸臣爱好者:太压抑了,生平第一次看人流产,那么大的孩子了……
来看裴迎真:陆楚楚真可怜。
霸道总裁:主播不要难过,希望陆楚楚也不要太难过,养好身子,孩子总会再有的。
她听到太医回禀给闻人安和太后,听到太后哭着昏了过去,听着殿中慌乱成一圈,听着闻人安将太后匆匆忙忙送了回去。
她在那个墙角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殿里一点点安静下来,太医来来回回的终于松了一口气。
内殿里再听不到陆楚音的哭声和陆楚楚的一丁点声音。
太医提着药箱从那内殿里退出来,轻声向站在殿外等着的闻人安禀报道:“圣上,娘娘已经暂时没有大碍了,只是……这次小产伤了娘娘凤体,日后怕是再难受孕了。”
闻人安在那阴沉沉的天色里闭上了眼,又深又重的叹出一口气道:“不要告诉楚楚,她若问起就跟她说,调养好身子会再怀上孩子的。”
“微臣明白。”太医应下。
“下去吧。”闻人安让他退下,站在那殿门之外想了想终是没有进去,他怕看到楚楚憔悴不堪的脸,和她痛苦的眼睛。
他转身离开了。
阮流君看着他走,轻手轻脚的进了内殿。
陆楚楚还在昏睡,殿中已经清理过了,熏上了去血腥味的香,可那血腥味还搅在寂静的殿中。
陆楚音坐在陆楚楚的榻边发愣,她的眼睛发红,却是已经不哭了,只是看着陆楚楚发愣。
阮流君轻轻走过去,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
她一颤,抬起头看到是阮流君,眼眶一红的伸手抱住了阮流君的腰,不敢放声哭的压着自己声音道:“许姐姐……为什么呢?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早上他还在阿姐肚子里跟我打招呼……他还那么调皮……”
阮流君伸手搂住她,喉头发哽的轻声道:“我知道,我明白,你现在一定不能太难过,你若是再撑不住了你阿姐可怎么办?”
陆楚音闷在她的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会照顾阿姐,安慰阿姐,我只是……只是心疼阿姐,替阿姐难过。”
阮流君喉头发涩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她随便说两句就能安慰得了的。
陆楚音低低的哭着。
阮流君就陪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宫娥进来问她们要不要传膳,阮流君才发现外面天都已经快要黑了。
陆楚音没有什么胃口,让宫娥替阮流君做些吃得来。
阮流君刚想起身要告辞,榻上的陆楚楚忽然低低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
陆楚音忙握住她的手,柔声叫她,“阿姐?阿姐还好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陆楚楚痛苦的呻|吟着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陆楚音缓了半天,许久许久之后慢慢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愣愣的问陆楚音,“音音,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保住?”
陆楚音眼眶一红,却强忍着眼泪,拉住陆楚楚的手柔柔的笑道:“阿姐,孩子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快快的养好身子,快点好起来,不然皇奶奶多担心你啊。”
陆楚楚就那么看着她,对她笑了笑,笑的眼泪没有声息的落在散乱的鬓发中,将手从她的掌心里抽了出来,扭过头抓着身上的锦被肩膀一颤一颤的哭了起来。
“阿姐……”陆楚音伸手抱住她颤抖的肩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一遍一遍的跟她说:“阿姐不要哭,阿姐不要哭……”
她在那榻上哭了半天,又昏睡了过去。
阮流君看着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低声对陆楚音道:“时候不早了,今日我先回去,明日我早点进宫来陪你。”
陆楚音愣愣的点了点头。
阮流君又抱了抱她道:“你不要胡思乱真,好好照顾你阿姐,会好起来的。”
陆楚音伸手回抱她道:“谢谢许姐姐,我就不送你了……”
阮流君轻手轻脚的从那内殿里退了出来,又回头看了一眼,孤冷的灯色下,陆楚音坐在那里轻轻握着陆楚楚的手跪在了榻边,将她的手合掌捧在掌心里抵在额头上,闭着眼轻声祈祷着什么。
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月色之下,陆楚音散发跪在窗边的软塌上对着月色祈祷,求菩萨赦免她没有保护好小鹿的罪。
那是从前的事吗?
她又看一眼陆楚音,看她腮边挂着晶莹的泪水忽然觉得特别难过,她和她的阿姐都是那么善良又柔软的人,连一只小鹿都要求佛祖普渡,可是佛祖像是从来没有垂怜过她们一般。
阮流君转过头从那大殿里退了出去,刚一转头就看到一个人匆忙的转过回廊走了,那个背影……好像是闻人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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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敢多留,跟着引路的嬷嬷出了宫门,刚走出去就听有人叫了她一声:“娇娇。”
阮流君一扭头就看到从宫墙下走过来的裴迎真,他踏着清冷的月色快步朝她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似乎等了很久,手指上都是冷冷的夜色。
“你还好吗?”裴迎真轻声问她。
阮流君埋头枕在了他的胸膛上,“不好。”她不知为何特别特别的自责,贴在裴迎真的怀里就忍不住想哭,“对不起,我没有救下孩子……我不该耽误时间,若是我能早一点点,或许就能救下他了……”
裴迎真伸手抱住她,轻轻柔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叹息道:“不怪你流君,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尽力做了,只能听天命,你不要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呢?她没有做过母亲,她不能了解陆楚楚的剜心之痛,可是单单看到那么健全的一个小人儿,死在那冰冷的银盆里,她就难过。
她抱紧裴迎真,将自己埋在他的怀抱里,闷声道:“楚音之前说,希望这个孩子成为她父亲那样英勇的男子汉……”她抬头看裴迎真,眼睛里是亮晶晶的眼泪,“为什么要害死他呢?就算是陆楚楚也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这世间真不公平。
裴迎真捧着她的脸,心里发酸,他想让他的流君只看到好的,只看到善意的,希望她永远开开心心的,为了这些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他将流君抱在怀里,叹出一口气缓缓道:“一定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他抱紧她,“就算老天不报,我也会亲自来报。”
裴迎真带着她上了马车,在马车里细细问了她今日陆楚楚发生的事情。
阮流君仔细想了想道:“我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之后出了事我也没有来得及细问。”她又一想忽然道:“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裴迎真问她。
阮流君道:“陆楚楚宫中一直亲自喂养的鹦鹉忽然死了,就在陆楚楚出事后。”
“忽然死了?”裴迎真皱了皱眉,又问她,“那只鹦鹉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