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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名叫凌秋的少年便是那年被曹少吉追杀逼迫跳崖的杨家书童,杨僮。而这皓首老者便是玄香谷第七代谷主沈啸风,而那长髯老者,自是他同门师弟聂游尘,他二人与其师妹夏紫幽合称‘东越三圣手’,乃东越玄香谷的擎天巨柱,一身武学医道自不在话下,那日聂游尘带着弟子洛半夏寻访奇药‘血玲珊’时,碰巧遇到落下山崖已奄奄一息的杨僮,聂游尘医者仁心,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正为他一番施为之时,恰巧樊义父子和杜刚也来寻杨僮尸首。
那日正逢曹少吉欲对樊义樊瑾痛下杀手之时,杜刚忽然赶到,曹少吉知杜刚修为不在自己之下,见势不可为,只得逃遁而去,樊瑾父子心悬杨僮,也未追去。他三人念及杨僮忠义之心,不忍让他暴尸荒野,加上樊瑾包裹也随之落下,包裹里的‘千年玄参’乃是三人此行目的所在,自不肯舍弃。便下山来寻。
这一寻便是三日,终于天不负人,只是待寻到杨僮之时,那玄参已被杨僮当萝卜吃下肚中。樊义见杨僮半死不活,自知无力救治,听闻聂游尘乃玄香谷人,知其那是一个江湖上以医道闻名的门派,便将杨僮为守护杨府被东厂逼迫拷打的经过叙述一番,并托付聂游尘医治。聂游尘也感此子秉性忠贞,便将杨僮带回玄香谷,直至今日。
只是杜刚见失了师父寿礼‘千年玄参’不免有些郁郁,还好蛇皮尚在,也勉强可以凑数,聂游尘听闻那玄参乃是他们为师父贺寿之物,便将自身携带的‘冰玉古蟾’送与三人作为‘追风剑客’莫凌寒的寿礼。要知这‘冰玉古蟾’可是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疗伤神物,专治毒伤,即便是吸入毒烟毒粉,用内力无法逼出怯尽之时,也可将余毒聚于体内某处,再以针刺小孔,用‘冰玉古蟾’尽吸而出。
樊义见多识广,自知此物贵重,拒不敢收。聂游尘便道:“你我江湖同道,今后相互提携自不在话下,我身为医者,若连一些毒伤也不能治,岂不让人笑话我玄香谷无能,这‘冰玉古蟾’对我而言,最多是一工具。久闻莫大侠‘追风十三式’独步江湖,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机缘得知其寿辰,不能拜见,便将这小玩意儿送他老人家作见面礼,还望樊兄杜兄莫见笑才好。”
樊义道:“相传唐太宗李世民在扶风县遭遇设伏暗杀,被突厥人维尼撒用毒箭射中前胸,维尼撒料其必死,便不再追,岂料第二日,太宗李世民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长安城,便是这‘冰玉古蟾’之功。李世民死后便将这古蟾作陪葬之物,长眠于地下,却不知怎地到了聂兄手上?”
聂游尘大笑一声道:“说起这事也是机缘,你可知江湖上有一秒贼,唤着‘三手神仙’成不空,这古蟾便是他送与我的,当时他被仇家重伤,眼见不能活了,恰巧被我遇着,便出手救他一命,他感恩之下便将这古蟾送我作谢,想必这只古蟾便是他从皇陵盗出的罢。”
樊瑾没听过成不空名号,只道:“这人既然叫‘三手神仙’,神仙的第三只手,想必也没什么他偷不来的啦。”聂游尘又正色道:“这杨僮伤的甚重,非我狂言,要治好这孩子,江湖上只怕非我玄香谷不可,樊兄若无他意,今后我便将他带回好生医治,之后收为弟子。想想现下用一小小古蟾,便换回一名徒弟,这买卖也太过划算。樊兄再过推辞,到显得在下诚意不足了。”
樊义心知他此言非虚,又见其诚意十足,倒也无话可说,只是这‘冰玉古蟾’太过贵重,不敢有失,一番谢过之后,便和樊瑾杜刚回山不提。
杨僮被带回玄香谷后,终日昏迷不醒,聂游尘邀得师兄,联手将他救醒之时,已是一月之后,当时渐入初冬,虽说玄香谷四季变换不大,但也微有些许凉意。杨僮醒来之时,身子虽冷,心里却暖。他知自己这次死里逃生,全是聂游尘心生慈悲,心里对他感恩戴德自不必言。
心想,那曹少吉见自己跌下山崖,必然断定自己活不成了,他断了线索,短时间也无法再找杨家麻烦,至于今后如何,却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只是杨僮这个名字今后只怕是不能再用了。
他原本姓冷,小时候父亲曾对他说过家谱来历,乃是西汉末时驷望忠侯冷广的后人,冷广死后,其子冷何齐承袭,到新莽时失去爵位,子孙便在陕西散居。祖父冷谦曾随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起兵,年过百岁,早年遗下一子,便是父亲。
只是父亲从不对他细说此中经过,再加他那时年幼,也未挂怀。现在想来,对自己父亲却是知之甚少。冷凌秋三字乃是父亲从‘冷若凌霜凄似秋’之中提取而来。现下回归本名,念及父母及杨家,心中难免又是一阵惆怅。
却说冷凌秋听师伯说自己周身大穴被锁,也不懊恼,他知自己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只是现下不能修习高深内功,却是一憾。便对师父询问道:“却不知弟子何时能全开周身大穴?”聂游尘道:“这可说不好,武学一途,靠的是天资勤奋,勤能补拙这是其一,但若练到一定境界,便须悟性了,照你资质和目前身体而观,若每日勤耕不缀,五年便可再开十六处大穴,至于以后,少说十年,多则三十年便可将全身筋脉尽数打通。虽说期间比寻常人幸苦一些,但你有玄参奇效在体,一旦功成,日后再练习高深功法时,当能事半功倍,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最好诠释。只是我玄香一脉,注重医道,少有与人江湖斗狠,对武技一途,却只是防身之用居多,你平日练习之余,多向师兄师姐询些行医之道罢!”
冷凌秋听师父说罢,忙道:“弟子祖父也算半个医者,现下回归家学,正是求之不得的大机缘,岂能荒废家学,这些请师父师伯放心,凌秋定会刻苦研习。”沈啸风见冷凌秋勤恳好学,心中暗自点头,道:“今日叫你来,便是为此。”
说着从袖中抽出二张素签,道:“本门注重医道,犹善针灸,所谓拯救之法,妙用者针耳!今日起便传你针法,此二页素签上的内容是本门师祖窦太师一生心血所著,一曰《通玄指要赋》一曰《标幽赋》,乃是用针行针之诀要,你且先背熟,再明其理,晓其义。如有不懂之处,便让你师兄为你讲解罢。此要诀若你能融会贯通,对你日后修习大有裨益,切记!”说完手指一弹,两页签纸便平稳落入冷凌秋手中。
冷凌秋听师伯说的慎重,忙双手捧着,见那素签薄如蝉翼,生怕一不小心给撕破了,小心翼翼的对角叠好揣入怀中,见师父点头示意,又抬手一揖道:“弟子多谢师父师伯厚爱,每日多多研习,定不负厚望!”说完又是一礼,慢慢转身退了出去。
聂游尘见冷凌秋走远,回身对沈啸风笑道:“师兄,你看此子怎样?我那十年功力可有白耗?”沈啸风沉吟一声:“此子秉性醇厚,忠义两全自不必说,从他守护杨家便不难看出,只是庙堂纵横,岂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以自身性命守护杨府,也不过能暂拖一时而已,咱们江湖中人,却也不需多生事端。不过此事已了,只盼他早日释然。”
说完微微一叹,又道:“此子器宇不凡,有龙驹凤雏之姿,日后纵横江湖,前途自不可限量,只是...只是...”聂游尘听他话语犹疑未决,不由面有不耐,道:“师兄今日怎了?说话吞吞吐吐,怎地如此不爽快?这可不是你该有的性子。”
沈啸风听师弟催促,又接着道:“平日里听门下人说,此子自入谷以来,少有嬉耍,每日里如不是练功习武,便在普济阁翻阅典籍,他以前乃是伴读,读书习字许是习惯,但整日如此,也太用功了些。”
聂游尘哈哈一笑,道:“我道师兄所谓何事,原是为此,自古有先生训斥弟子怠惰因循,偎慵堕懒,那有师父责备弟子朝乾夕惕,好学不倦的道理?此话要是让我家那玲儿丫头听去,还不整日里找那些师兄妹嬉耍,影子儿都看不着了。”沈啸风听得师弟笑话,也不反驳,道:“但愿是我多虑了,我只是觉的此子眉锁愁云,性格有些太执拗忧郁了。”
冷凌秋回到东厢院,从怀中摸出素签,只见上面满是蝇头小楷,其中一页‘标幽赋’三个字位列正中,下面便是正文,开篇便是“拯救之法,妙用者针。察岁时于夫道,定形气于予心。春夏瘦而刺浅,秋冬肥而刺深。不穷经络阴阳,多逢刺禁;既论脏腑虚实,须向经寻。”
果然是一篇行针要诀,再往下读,“原夫起自中焦,水初下漏。太阴为始,至厥阴而方终;穴出云门,抵期门而最后。正经十二,别络走三百余支;正侧仰伏,气血有六百余候。手足三阳,手走头而头走足;手足三阴,足走腹而胸走手。要识迎随,须明逆顺。”却又讲到全身经络走向。冷凌秋读到这里,想到自己全身大穴被锁,不由心有戚戚。但细想之下,却是心头一暖。
师父师伯明里教自己行针方法,暗里却希望自己早解经脉束缚。要知这行针第一件事,便是了解全身穴位及经络变换,如果自己精通脉理,今后练功开穴,岂不事半功倍。想到此处,心头烦闷一扫而去。只是这‘标幽赋’晦涩难懂之处颇多,日后大可细细研读,今日天气大好,难得的是心情尚佳,不如先出去走走,缓解下情绪罢。好久没吹笛了,再不练习,便要荒废了,念罢将素签放好,取下床头竹笛向院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