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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生怕对方反悔,牟颖冲口而出这两个字,才惊觉自己好像表现得太急切了些,被那人似笑非笑地扫一眼,顿时讷讷不成言,一扭头匆匆忙忙躲进洗手间。
“我……我去调下水温。”声音远远飘过来,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气,逗得曾以萱又弯了弯唇角。
真是小傻瓜一个。明后两天怕是要把她吓得不轻,先给点福利打底吧……
不,现在多半已过了午夜,应该说是今明两天才对。
她微微蹙了眉,看着仍然在慢慢旋转的天花板,静静数着自己的心跳。
明明心电监护仪就在床边,却因为担心会引起剧烈眩晕,连头也不敢转,于是她也就无法看清屏幕上面显示的心跳血压等数字,只好用这简陋的办法尽量了解自己目前的状态。
心跳依然有些偏快,身上的冷汗还未干,头晕也只是缓解并未消失,最糟糕的大概是体力已经临近枯竭,能否撑过整天会议……还真没有全然把握。
第一天的胜利并不会让姑姑心满意足,她这人有些完美主义,一向爱把事情做到极致,既然第一天已试过她,第二天她又怎么可能放过机会?
虽说是要演戏,但这演出的时机却需要好好琢磨。如同她很了解姑姑一样,姑姑也很了解她,也许还要更透彻一些——毕竟,她是在姑姑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的,从小她闹的笑话赌的脾气都被姑姑看在眼里,而小孩子即使多聪明也好,小小心机又怎么可能瞒过一个在真实世界摸爬滚打许多年的成年人的眼睛……何况,那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成年人,那是她曾经全心信任和喜爱的“最棒的”姑姑啊,那是她曾经视为偶像分享过自己无数小秘密的姑姑啊。
所以,她必须要真的撑到撑不住之时才可以倒下。那分分秒秒的煎熬才是说服姑姑最有力的证明,让她亲眼看着她苦苦支撑,让她亲眼看着她咬牙逞强,让她亲眼看着事件像她预计的那样一步步演变,让她亲眼看到一场看似完美却留有细微破绽的演出。大大的诱惑,稍纵即逝的时机,再加上一层层的细致铺陈,不信她这次不会心随意动。
毕竟,已尝过鲜血滋味的兽,早将那肥美的滋味永久留在自己的味蕾。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那唾手可得的猎物悄然遁去?怎么能舍得不用自己最擅长的隐匿追踪一击必杀的绝技?
庞大的曾氏就这样近在咫尺。于情,于理,都不再有人能阻拦您了。
姑姑,您满意了吗?
好好享用您最后的美好晚餐吧。
您让我失去的,我无法再拿回,只好让您也尝尝这失去的滋味。
抱歉,您想要的我不能给您。而您已拥有的,我也要一点点剥去。
但愿您和我都能挺住,让我有时间,慢慢把它们一一实现。
墨色长发映着如雪面容,密密的睫毛微微翘起,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给这精美如雕像的人儿添上一些生气。卧室里只远远在角落里开了盏台灯,光线暗得很。她的身体半掩在阴影里,光与影正巧在她身体一侧相交,将她面上的几滴水光映得晶莹剔透,折射出五彩的线条。整个画面明明安静优雅,看去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牟颖调好水温,在洗手间里深呼吸数次,转身而出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她心心念念的人横卧在宽大的床上,双眼微阖,呼吸轻而急,唇色浅淡,冷汗涔涔,显然并没有睡去。
心里一痛,满怀的旖旎心思瞬间变消散于无形。
她静静走到床前,半跪在床头俯身,低声开口:“水好了。”
那人唇线微启:“嗯。”
却一动也不动。一副泰然等沐浴的样儿。
牟颖失笑,低头在她微凉的唇上啄了一口:“准备好了?”
那人闭目不答,却轻轻笑了笑。那一笑并无声息,又转瞬即逝,却让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怕扶快了人家头晕,牟颖慢慢扶起那人,让她靠到自己肩头缓了一小会儿,才把她轻轻架起来。
这些日子因为时常对曾大小姐又扶又搀又抱又架,牟特助体力值涨了不少,虽然还是会累,却早已不如第一次时那般吃力,还有些余力可以想东想西。这会儿曾以萱状态其实也还好,可以自己承受大半重量,只是因为眩晕才需要有人提供些许支撑及指点方向,说白了扶着就行,根本没必要架着。
牟颖上来就架住她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疼惜她想替她省点力气,另一面嘛,也是因为有点小小私心——咳咳,盈盈纤腰当然比细细臂膀更让人心神激荡,更别说这个姿势她可以光明正大时不时碰到人家的某个禁区喔,柔柔触感配上那人低低的喘息……这真的不能怪她嘛!能架自然要架!
遇见曾以萱之前,她从未对别人有过任何特殊感觉,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念书时她也曾疑惑过自己的性向,查过许多资料之后一度以为自己是无性恋——简单说就是对谁都没有那种冲动,不爱*只愿精神恋爱的那种。后来因为家里的变故,也就没时间精力再去琢磨这个。谁知曾大小姐竟然打开了她的新世界……她不但想护着她、陪伴她,也想挑逗她、占有她……很想很想。
当然,她也很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同样……她也非常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用那么多美好的诗句形容过那种感受。和你见过最美好的人你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一起,用你们最紧密的联系相互融合,一起呼吸,一起心跳,一起沉醉,一起到达顶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的确,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几乎,没有之一。
但那并不代表她希望立刻马上开始。不,恰恰相反。她愿意等待,她愿意等到那人与她一样有着相同的渴望,她愿意为了那一刻的完满等到生命的尽头。
不必早,不会晚。
短短的路程走完,她关上门,先把人扶着坐下,稳了稳自己的心跳,蹲下来,伸手轻轻触了触那人腰间的系带。只要轻轻一拉,那带上的简单系结就会松开,洁白睡袍下的美丽*就会尽显眼底,无遮无盖。但……
“你自己脱?”她低低道,自己都能听出自己的心慌意乱,“还是……我帮你?”
那人又笑了。这次竟笑出了声。
“嗯?你帮我吧。”一本正经说完,果然周围默然一片,曾以萱自己不由咬唇忍笑,半晌才又接道,“不敢么?”
那一笑宛如冬日冰溶,直看得牟颖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怎么会不敢!”
话是这么说,手却还在那系带上犹豫,心理建设做了又做,才一狠心,手上用了些力气。
系带随着这一拉轻轻散开,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原来真的不敢啊。”那人吹气如兰,在她耳畔轻笑。
她死死闭着眼,眼底仍是那一瞬的耀眼。怎么会有人那么完美?直让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她知道她比她高,她比她瘦,她比她美;她羡慕过她的背后线条,感叹过她的胸前曲线,触碰过她的纤纤细腰;她甚至也曾替她更衣,瞟到过某些特殊局部,然而……俯瞰全景仍是让她在那一瞬间几乎窒息。
如果硬要比较的话,在她有限的人生经历里,大概只有第一次见到曾以萱侧脸的时刻差可比拟。
“我以前总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画*。”她喃喃道,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学形体的时候画画就算了,为什么有人总爱画呢……人体不是要配上各种服饰才会更好看吗……光光的有什么趣?”
现在她懂了。
原来真的有人美到所有衣饰都显得多余……
那人靠在她肩上轻轻笑了:“果然还是不情愿,拖来拖去都不肯帮我洗。”
她忍不住也笑了,伸手环抱住那人:“这辈子都帮你洗,好不好?”
“咦,下辈子就不愿了啊……”那人似嗔似怒似欢喜。
她抱着那人猛摇头:“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说到气息几乎都接不上,才想起来其实有更简单的表达——“生生世世我都愿意。”
那人也伸手抱住她,低低笑道:“一起?”
她愣了愣,又红了脸:“我洗过了……”
“嗯?”那人显然不想要这答案,只轻轻一声便打回了她所有的犹豫,带来了全部的欢喜。
“一起。”她轻轻说,像是在神像前虔诚地许愿,“在一起。不分离。”
浴缸宽大舒适,两个人洗仍绰绰有余。曾以萱靠在浴缸壁上,闭着眼,长发飘散在水里,浮浮沉沉。牟颖半跪在她身侧,细细替她清洗。水是最适合的温度,人是最亲密的那一个。这一刻的温存妥帖平静如许。
而隔着厚厚窗帘,雪花飘然而下。
不用太久,整座城市就会再一次被大雪覆盖,洁白宛如天使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