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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梢轻挑,闪过一丝讥诮和得意,低下头来翻看病例,“如果顾少觉得肾不舒服的话,我建议……”
“苏岑,耍嘴皮子功夫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脸色阴沉的厉害,面前的女人是他最爱女人,而被自己最爱的女人质疑肾有问题……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一定亲身向她证明,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尤其是肾,格外的好……
苏岑放下手中的病例,抬起头来和他对视,顾盼流兮的美眸越发的薄凉,片刻,她嗤笑了一声,“怎么没有好处,至少让我心里很爽。”
她眉梢向上挑着,唇角的弧度携着与她平时及其不符的邪肆,“顾逸钦,有话就快说,我没有时间跟你多做纠缠,还是说顾少平时就是犯贱?别人越是不理,就硬要往上贴?”
她字里行间皆是对他的嘲讽,顾逸钦的眉心越蹙越紧,慢慢拧成了一个川字,幽深的眸中升起显而易见的愠怒,直勾勾的落在苏岑的身上,咄咄逼人的气息在空气中流传。
苏岑讥诮凉薄的笑意未减,微微上挑着的眉梢渐渐的沉了下去,有恃无恐的和他对视。
流动的空气渐渐凝结,两人之间陷入一片寂静和沉默,静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顾逸钦慢慢的握紧了双拳,“苏岑,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不然呢?”苏岑轻轻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顾逸钦的情绪再度往往涌了涌,她看着顾逸钦收缩的瞳孔,但只当是没看到,继续道,“顾逸钦,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说吧,我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做不到的只能跟你说声无能为力了。”
“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苏岑打断他的话,语气越来越平淡,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顾逸钦,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我追着你跑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更不知道。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我还有工作。”
她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声音都染上了一丝寒冷,极快却又字字清晰的语速显示着她现在不耐烦。
顾逸钦心脏蓦然颤了颤,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深处蔓延,不知道是不是她提起几年前的那段过往,他难受的甚至有些无法呼吸。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滚的情绪强制性的压了下去,努力克制住他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微微垂了眼睑,“我今天来是找你说另外一件事的。”
苏岑盯着他看,示意他有事快说。
她清澈的双眸之中格外的淡然,目光流转之间都写着不耐烦。
顾逸钦抿抿唇,抬眸看着她,刻意忽视掉了她眸中的厌恶,“慕心黎是不是要嫁给严磊?”
“这件事和你有关?”苏岑反问,讥诮的笑意一点点从她的唇角荡漾开来。
顾逸钦眉心蹙了蹙,想起好友在夜色买醉的样子,又直起了眸,这次他的语气格外的认真,也格外的重,像是一座无形中的大山,压在了苏岑的心口之上,“七年前慕心黎和薄二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苏岑,他们在伦敦注册过,时至今日没有解除婚姻关系……”
苏岑的眉心紧紧的蹙了起来,微微垂下的眼睑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唇角的讥诮逐渐被凝重所取代,这件事她当然知道。
当年的事情她虽未在场,但心黎已经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她,她是唯一的知情人,可想起这几年心黎的生活,她的心脏处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那般。
心黎是有错,可这些年她付出的代价已经够了,连带着薄庭深的那份她已经承受了,还想要她怎么样?
苏岑咬咬唇,抬头看着顾逸钦,“那又怎样,他们当时并没有在大使馆公证,所以并不影响心黎在国内的婚姻,如果你今天是替薄庭深来的,那麻烦你回去告诉他,他想要办手续,心黎这边随时都可以。”
“她把庭深当成什么?”顾逸钦的眸蓦然一冷,嗤笑了一声,“她这样的女人,恐怕也只有严磊那样的人……”
“闭嘴!”苏岑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笑了一声,她原本不想就这件事和顾逸钦多谈,那是心黎的事情,按道理说不该她和顾逸钦说什么。
可顾逸钦是薄庭深的朋友,有些事情她没有立场说,但比起嫁给严磊面对将来飘摇的人生,她更希望心黎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即便这么多年心黎从未对她说过什么,但苏岑知道,这么多年,她的心意始终未曾改变过。
顾逸钦的话随着她的那句话戛然而止,她看着顾逸钦的脸,竟觉得有些陌生。
她深吸了一口气,讥笑了一声,“你没有资格指责心黎什么,她当年是任性,也做了很多错事,但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当年经历了什么,如果没有她,你以为薄庭深会有这么多年安稳的日子吗?”
顾逸钦看着她,眉心越蹙越紧。
她将眸移向窗外,唇角勾起的弧度依旧薄凉,“顾逸钦,他们之间的事情外人无法说什么,薄庭深不是深爱着阮欣然吗,那当年心黎的离开不正是成全了他?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提这些干什么?”
“呵!”
苏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心黎是要嫁人了,以后不管时好时坏都是她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权评价和干涉。你想要为你的兄弟抱不平,也得看看你兄弟需不需要。这世界上哪有坐享齐人之福这么便宜的事儿?”
“苏岑,你又知道些什么?”他眉心紧锁,紧握着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就连额角的青筋也隐隐可见,渗出的细细薄汗暴露了他此时愠怒而隐忍的情绪,“就像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从来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苏岑抬眸,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寡淡,她像是突然间平静了下来,一时间难以辨明情绪。
越是这样,顾逸钦的心里就越是恐惧,他咬咬唇,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太重了,下意识的出口解释,“我不是……”
“你不需要解释。”苏岑打断他,微微侧过眸去,“顾逸钦,认不清现实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机会,还要我提醒你吗,你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小叔。”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顾逸钦瞳孔剧烈的缩了缩,站得笔直的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传来细细密密的颤抖,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依旧紧紧看着苏岑,呼吸也越来越重。
她和慕心黎从小一起长大,但始终没有学会慕心黎的左右逢源。她说话都是直来直去,却不知道她对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将他的心脏扎的鲜血淋漓,令他痛不欲生。
“如果……”他沉沉的嗓音之中裹着浓浓的沙哑,有些缥缈,但很清晰,像是带着卑微和乞求的情绪,“不是呢?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呢?”
闻言,苏岑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讥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顾逸钦,我怎么可能会凭你的片面之词就相信,我告诉你,和老爷子相处的这两年之中,我偷偷拿了他的头发……”
下面的话不言而喻,她偷偷拿了检体,做了鉴定。
而鉴定结果证明两人确实有关系。
他们之间毫无机会,除非罔顾人、伦。
苏岑从小生活在底层,即便后来在慕家,她也是寄人篱下,她早就看惯了白眼,再加上这几年来心黎的处境,她深深知道人言可畏。
有时候,流言蜚语真的会毁掉一个人,甚至杀死一个人。
她看着顾逸钦,眸底是凉凉的讥诮和自嘲,裹着一丝绝望,从眸底深处慢慢的蔓延开来,顾逸钦看着眼里,心脏却是揪扯般的疼痛。他上前走了一句,“如果……”
“没有这种如果。”她再度抹杀了他所有的希望,语气决然,“顾逸钦,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等一个人七年,时间终会带走一切,我现在对你,除了厌恶,连恨都没有。”
时光终会抚平留在她心口的那些伤口,但抚平了,过去的一切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有些人爱着爱着便不敢再爱了,于是慢慢的在记忆的长河中那点残存的爱意慢慢流逝。
她现在对顾逸钦……她说不清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脏会跳动,但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的感觉,甚至有时候,她还觉得对面前的男人感觉到厌烦和憎恶,没有恨意,没有爱意。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想问问自己当年究竟爱上他什么了。
可问了好几遍却始终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她想了想,微微的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可笑。
在她的印象之中,这男人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之外并没有其他吸引她的地方,甚至在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是对她不冷不淡的。
时至今日,她想不到他的一丁点好。
自己就像是一个送上门去的玩物,也难怪落得那样的下场。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个目光平淡薄凉,一个讳莫如深波澜渐涌,失望,不甘,落寞充斥着他的脑海,一向精明睿智的顾逸钦,此时像个无力的失败者。
半晌,苏岑别过脸去,顾逸钦也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孤寂的线,携着凉薄的弧度,令人寒意倍增。
连恨都没有……他抬了一下眸,目光沉凉,裹着苏岑看不懂的情绪,只是让苏岑有些发憷。
“我懂了……”他开口,沉淡的语气中不带有一丝侵略性,却让苏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愣愣的看着他。
他唇角翕动,紧握的双拳也慢慢松开,站得笔挺的身子朝着苏岑压过去,“苏岑,我承认我后悔了,好在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
苏岑一愣,一时竟忘了思考。两人此时的距离极近,就连鼻息也都缠绕在了一起。
顾逸钦并没有给她回神的机会和时间,继续道,“你让慕心黎好自为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提醒一句。”
他说完便直起了腰,朝着外面走去,淡薄的嗓音还在继续,“至于你的意思,我懂了并不代表我就要遵守,路还很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苏岑陡然回过神来,细细回想着他话中的意思,全身出了一层冷汗,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闪来闪去的眸光无处安放。
顾逸钦留下的各种信息在她的脑海中交汇,他今天莫名其妙的来这里,不仅仅提了他们之间的事,还提了心黎薄庭深之间的事……
她目光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一旁的包急匆匆的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