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托梦

江上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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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柳元章上任之后,一直忙于公务,所以平时也有些疏忽了对柳毅的照顾。虽然请了个吴妈吴妈,但柳毅似乎认人,一见吴妈,就啼哭不止,挣扎着不让她抱,把他放下来,他就不哭。张春被派往HB去了,张兴平日里要帮柳元章做事,柳元章家里又没其他丫鬟仆人,就连吴妈都看不下去了。

    一日,吴妈对柳元章道:“老爷,你看这家里一个丫鬟都没有,平日里起居饮食都是自己弄,况且又带着个孩子,多不方便,还是找招几个丫鬟吧。”

    柳元章道:“不用了,我们早已习惯了,你要是觉得累,可以不做。”

    吴妈立马就绷了脸道:“老爷说的是什么话,把老身看作什么人了!老爷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老身能替老爷照顾孩子,是老身的荣幸,一般人我还懒得去呢!老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老爷平日里公务繁忙,也无暇照顾孩子,小少爷不知怎地,十分厌我,连喂个饭都难,这让老身也为难呀!”

    柳元章不以为意地道:“你刚来,毅儿见你面生,生疏些也是正常的,等日子长了,他认得你了,自然会与你亲近。他现在三岁了,也能学着走路了,你只需在旁边看着他,不让他磕着碰着就行了。”

    吴妈一听,就鼓着嘴道:“老爷只管放心,老身定会好好看着小少爷。别看小少爷平时文文静静的,到那想要动的时候,真是满屋子到处跑,止都止不住,这几日还净喜欢往老爷的书房里跑!”

    “哦?”柳元章听了,觉得挺有意思,接着问,“他到我书房里做什么?”

    吴妈道:“小少爷到了书房,就专翻老爷平日看的那些书。我问他:‘你看得懂吗?’他只顾着翻书,也不理我,那样子倒像是真的认得上面的字一样。我就指着书上的一个字问他:‘这个字念什么?’他看了看,也不说话,嘴里就‘呀呀’地叫,那模样儿真是可爱!”

    柳元章听了,心里甚是欣慰,道:“看来毅儿很喜欢读书啊。”

    吴妈道:“可不是呢,我看小少爷从小就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不一样,聪慧异常,将来定是当状元的料!”吴妈说着,脸上随即又堆起愁容,道,“只是有一点奇怪,小少爷都三岁多了,怎么还不会说话,连最简单的话都不会说,只会呀呀乱语,其他孩子到这个年纪早就会说了,独独他不会!”

    柳元章也皱了皱眉,对于这一点,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毅生得健健康康的,平时也没有什么异样,为什么偏偏就是不会开口说话呢?难道是天生就是个哑巴?以前倒是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了。

    吴妈道:“老爷,我看您得空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早些看了,也省得每日担心,不行就去庙里给小少爷烧香祈愿,只愿他能早日开口说话。”

    柳元章向来是不信什么佛的,但是爱子心切,自己又没办法,听了吴妈的建议,心里也想着改日去试试,就道:“无妨,过几****得空了,请个大夫来看看。”

    过了几天,柳元章叫张兴请了城父县里最好的大夫来给柳毅看,大夫仔细看了以后,道:“小少爷的脉象、舌苔都正常,老夫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又道,“小孩子有的开口说话比较晚,也是常见的,老夫曾见过五岁还不会说话的,到底是什么缘故,也不知道,不过只要时间到了,他自然就会开口说话,柳大人不必担心。”

    吴妈在旁边道:“大夫,要说小少爷还不会说话,那自然不用担心,但是我倒觉得小少爷早就会说话了,还认得字,只是说不出来而已。”

    柳元章和大夫听了,都觉得奇怪,问:“怎么讲?”

    吴妈道:“这几日,他总是喜欢往老爷的书房里跑,一进去,就爬到桌子前面,抱着老爷平日里看的书翻,一开始我以为他就是好玩儿,也没在意。后来我逗他玩儿,就指着书上的字,问他怎么念,他口里只是‘呀呀’地叫。乍一听倒是不觉得什么,但你看他那念书的派头,可真像是在念,而且他发的‘呀呀’声,正好对着那个字的音。我反复指了好几个字让他念,他发的声无一不与那些字的音相符,就像是真的知道那个字该怎么念一样,只是看他发声的样子,有些困难,像是憋在喉咙里出不来一样,只能‘呀’一声,这是一件事,还有另一件。昨天,小少爷照例又跑到老爷的书房里翻书,我惦记着炉子上正煲着汤,就去厨房添了添火,等我回来,却发现小少爷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一支毛笔,正在纸上画。我怕他从桌子上掉下来,赶紧跑过去,正要抱他下来,却差点吓傻了:小少爷竟然用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那些字虽然歪歪斜斜的,但一眼也能看得出。当时我就觉得惊奇:小少爷年纪只有三岁,连字都不认得,怎么突然就会写字了?况且有哪家的孩子三岁的时候,没有人教就会写字的,就算是神童,也不见得天生就会写呀,你们说奇不奇怪?”

    柳元章也觉得很奇怪,就问:“他昨日写的那几个字还在吗?”

    吴妈道:“在,还在老爷的书房里呢,老身这就去拿。”

    过了一会儿,吴妈拿了几张纸过来,柳元章一看,只见上面都写着“缘”、“法”、“道”、“空”四个字,虽然笔法幼稚,但也不是乱画,能看出结字的意识,细一看,倒是像有先生教过一样。而且柳毅写的不是一般的字,一般的孩子,就算是幼小时会写字,顶多就会写些数字之类结构简单的字,可是柳毅写的这几个字,不但结构有些复杂,就连那字本身的意思也不简单。“缘”、“法”、“道”、“空”四个字,含义深刻,柳毅为何会反复在几张纸上写这几个字呢?

    柳元章越想越觉得奇怪,正疑惑不解的时候,柳毅看见柳元章手中拿着那几张纸,就“呀呀”叫起来,跑过去要拿。柳元章见他要,就给他,他双手拿着,瞪着一双大眼睛,长着小嘴,“呀呀呀呀”地叫,众人一听都感到惊奇不已:他发出的声音分明就是“缘”、“道”、“法”、“空”这四个字的音!柳元章在柳毅面前蹲下来,随便指了一个字让柳毅念,柳毅发出的声音果然就是那个字的音,他似乎很想说话,但又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就是说不出来。

    柳毅看了一会儿字,又拿着纸跑出去了,众人都跟他出去,来到书房里。柳毅很熟练地爬上书桌,拿起毛笔就在一张白纸上写起字来,柳元章没有打断他,而是走过去看他写。只见他用肥嘟嘟的小手握着笔管,在纸上开始写起来,一共写了四个字,正是“缘”、“道”、“法”、“空”四个字。那四个字要比之前的写得工整,而且还能看出一点大气来,柳元章见了,十分震惊。

    柳毅写完字,就把那张纸拿起来,咧着小嘴咯咯地笑起来,还一边看着柳元章。柳元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自己的孩子天资聪慧,竟然不经点拨就会读书写字,而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又让柳元章担忧。

    众人也都是满脸讶异,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大夫道:“柳大人,看来小公子是文曲星下凡,无师自通,他日必成国家栋梁。”

    柳元章却不禁担忧道:“只怪我平日对毅儿疏于照顾,他虽然聪慧,但是这些事都十分怪异,令人不解。一个年幼的孩子怎么就会读书写字了,而且还说不出话来?”

    吴妈宽慰柳元章道:“老爷也不用太担心,或许真的如大夫所说,小少爷生下来就注定不是个凡人呢。”

    柳元章根本不信这些,但也没有为此与他们争辩,只是问大夫:“大夫,你再好好看看,我孩子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病才变成这样的?”

    大夫道:“大人,刚才我已看得十分仔细了,小公子身体并无异样,十分康健。”话虽这么说,但是为了让柳元章放心,他还是重新给柳毅把了脉,过后,诊断的结果与之前一样。

    柳元章心里头有点乱,送走了大夫后,柳元章坐立不安,看着柳毅在跟前嬉笑玩耍,他不但不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当天晚上,柳元章做了一个梦,梦见妻子林玉华来到了家中。只见林玉华身着一身素白的的衣服,衣带飘飘,周身围着一圈光亮,看起来像个仙女一样端庄美丽,凛然不可侵犯。自从林玉华去世后,柳元章无不每日思念,现在重新见到,已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了,激动得眼眶湿润,跑过去想要握住林玉华的手。可是当他伸手去握那双玉手的时候,只觉得像是伸入水中一样,一阵清凉,却什么也摸不到。柳元章惊讶地看着林玉华,又用双手去抱她,还是抱了一个空,虽问道:“玉华,你这是怎么了?”

    林玉华声音如青玉般清响,道:“元章,你不记得了吗,我早已离开人世了。”

    柳元章道:“可是为何我还能见到你,这肯定不是梦!”

    林玉华道:“我因为生毅儿而离世,现在和你已是阴阳两隔了。”

    柳元章听到这里,忍不住哭泣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林玉华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柳元章悲泣道:“上天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让我深爱的妻子离开我,剩下我和毅儿在人世间相依为命!”

    林玉华一直毫无动容,脸色平静,道:“元章,时间到了,你我自会相见。”

    柳元章听了这话,虽然稍感安慰,但内心还是非常痛苦:眼看妻子就在眼前,却是一片空虚,碰触不到,怎会不伤心!不过柳元章很快就平复了情绪,问林玉华:“玉华,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玉华道:“我离世后,先被带到冥府,阎罗查生死簿,道:‘你阳寿本来早就尽了,只是念你怀着一个孩子,姑且延长你一年的寿命。这本是不合阴间律令的,但既然仙界有令,本官也不得不从。只是你多活了一年,就要为此多受一年的罪。’

    我不敢多言,正等着发落,这时候我曾经见到过的那个白婆婆来了,她对阎罗道:‘且慢,我带了玉帝的旨意来了。’

    阎罗道:‘原来是天使,玉帝有何旨意?’

    白婆婆道:‘玉帝命小仙将这妇人带走。’

    阎罗不悦,道:‘生死之事,历来是我说了算,就算是玉帝,也不能插手。’

    白婆婆道:‘玉帝知道此事不合阴间律令,只是这其中有缘故,不得不将此人带走,所以命小仙带着这封谕旨来,请阎罗过目。’

    只见白婆婆拿出一卷谕旨来,着鬼差呈给阎罗过目,阎罗阅后,脸色凝重,于是掩卷道:‘本官已知晓,你将她带走吧。’

    白婆婆谢过阎罗,就带我出了冥府。

    我谢过白婆婆,白婆婆道:‘不用谢我,这都是天意,一切都有定数,我只是照旨意办事。’

    我心中有很多疑惑不得解,正想问她,她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道:‘什么都不要问,以后一切都会明白的。’

    我就说:‘民女知道,只是仙人这是要将民女带到何处?’

    白婆婆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就不再多说,她带着我,驾着云,望虚空中飞去,不知飞了多远,来到一处桃源。那桃源真是像仙境一样美,遍地桃花,座座精舍掩映其中。只是那桃源是在一个湖心岛上,岛四周是茫茫无际、深不见底的湖水,也不知道那湖有多大,从顶上看了,也叫人觉得可怕。

    白婆婆把我带到岛上,先带我四处看了一遍,然后道:‘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个桃源岛上吧。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只有乘摆渡仙人的摆渡船,才能出去。不过摆渡仙人每隔十年才会来一次,也就是说,你每隔十年才能出一次岛,去见你的夫君和孩子一面。如今玉帝怜悯你和柳元章的夫妻情深,特地开恩,准许你半年后离开岛,去与你丈夫相会。这次相会后,就再也不能离开岛,须等到十年以后。’

    我听到这样的安排,心里惶恐不安,这样说来,我要等上十年才能见你和毅儿一面了,这岂不是折磨我吗?白婆婆道:‘我知道你心里悲戚,只是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不可违拗,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我遂不再多问,于是就一个人在桃源岛上住下来。岛与世隔绝,虽然风景如画,但我整日思念夫君和孩子,真是心如刀绞。后来白婆婆又来过一次,给我带了许多书,都是仙界看的书,嘱咐我平心静气,摒弃杂念,潜心研读,好好修炼,这样才能除去尘世间的烦恼。我遂照着修行,方才减轻了思念之苦。这次我来看你和毅儿,见你们都还平安,也就放心了。”

    柳元章想起柳毅的怪异举动,于是就将柳毅还不能说话,不经人教就会写字这些事告诉了林玉华,林玉华道:“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天意,我不能多说,虽然都是天意安排,但也要人为。只是有一点需要嘱咐你,毅儿从小多灾多难,你要细心看护,切莫让他失了庇护。”

    柳元章遂问:“放心,我会照顾好毅儿。”

    林玉华道:“刚才我已经去看过毅儿了,见他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你还记得我生前与你说梦的时候提到的两句话吗?”

    柳元章问:“你说的什么?”

    林玉华欲言又止,面有难色,最后道:“总之你记住白婆婆说的那两句话,咱们的孩子以后‘非登科之俗辈,乃飞天之灵秀’,还有‘时运不济,乃是天意。坎坷不平,自为天机。寻寻觅觅,柳暗花明。’切记!切记!时间到了,我该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说罢就飞到空中去,消失了。柳元章正抬头往上喊妻子的名字,突然间就醒过来了。兀自还觉得妻子的音容尚在眼前,虽然是个梦,却如同真的一般,柳元章一时间也惊疑不定,不过也并未对其他人说起此事。

    一个月后,柳元章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城父县以前的安定秩序,百姓们也都对这位X县令比较满意。柳元章一直忙于公务,不暇休息,一次不小心偶感伤寒,身体就一直虚弱。再加上张春从HB回来,带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柳元章一时为之忧愁,更加重了病情。

    原来,张春赶到清河郡的时候,等了好几日,也不见吴谦去上任,更没有等到朝廷方面的相关旨意。那时候,SD各处正爆发农民起义,起义军人人武装,反抗朝廷,诛杀昔日欺压百姓的贪官,一时间各处混乱。清河郡临近SD齐郡,听说齐郡百姓已经开始起义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波及到HB这边来。清河郡百姓们听说了,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很多百姓都提前收拾东西准备逃难了,还有的已经开始暗中组织百姓,思谋着趁乱造反,总之是一片混乱。

    张春见吴谦还没到任,就想到可能是路上出什么问题了,于是沿着通清河郡的大道寻去,果然,寻到临清县的时候,听人说起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一个来赴任的官员遇到当地的一伙以起义为名号作乱的百姓,不但将那官员杀了,把随行带的几大车财物全部抢走,还将那官员带的好几个年轻女眷也一并抢走了。张春再三询问,确定被杀的人就是吴谦,于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报告。

    柳元章听了,对吴谦的死到并没什么有什么感触,只是听到百姓作乱,连民女也抢的时候,甚是气愤。李娇等几人原本已被困魔窟,现在又被一群作乱的百姓抢走了,真是令人愤慨而又无奈。

    “现在还只是杀几个贪官,抢几个人,要是等到势力壮大了,岂不要造反了!”柳元章愤然道。

    张春道:“如今北方多处已经起义了,各处百姓无不望风响应,这样下去,迟早会乱。”

    柳元章想到国家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形势,不禁忧心忡忡。面对这种燎原之势的混乱局面,一向清醒明智的他也不禁思绪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