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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因为必须出现,安若兮是不会再与顾陈远见面的。
在别墅区外,安若兮拒绝了裴扬杰继续陪同的请求,已经三天了,裴扬杰几乎没有离开她的身边半步。她独自下了车,绽放出一个最最灿烂的笑容:“在这里等我就好!”
说完,便已转了身,故意忽略掉了裴扬杰眼中的担忧与心疼。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早上起来天就黑压压的,似乎要塌下来一般,眼下已是午后,狂风大作,却没有吹走黑云,反而使压抑感越来越浓重。安若兮抬头看了看天,走出几步后,又回头故作轻松的冲裴扬杰一笑,然后又刻意轻松了步子向别墅区内走去。
别墅区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可是又感觉到别样的陌生。
很多时候,越是熟悉的东西,反而让人越看不清楚,这不关乎是人还是物。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手掐了一朵花,一边数着步子一边数着花瓣,一朵花零落,步子也堪堪停在洛苑的台阶之下。看着高高的台阶,安若兮第一次有了畏惧之感,在以前这高高的镂花台阶让她百般惊叹,可是现在却只想逃离得越远越好,因为那台阶的末端,那扇门后,有一个她害怕见到的人!
安若兮踟蹰在第一级台阶,曾经有很多次她都这么徘徊过,但是情况不同,以前是矫情,她甚至爬上顾陈远的背,让他背她上去。可是现在,这台阶还是她可以上去的吗?抬起沉重的双腿,安若兮还是慢慢的上了去,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按下门铃,门却自动打开了,唤了两声“顾陈远”。又没有人回答。
犹豫之后还是进了去,时间是特意请人算好的,即使以前觉得这是迷信。可是眼下安若兮只觉得这是一位母亲唯一表达哀思的最好方式,她安若兮做得不合格。只希望小团子可以找到真正爱她的父母。
轻轻地落下步子,可是脚步声还是在空旷的大厅里引起回荡,声控灯骤然亮起,安若兮弥蒙了双眼。凤冠霞帔的她被顾陈远那么虔诚的牵引着走过一扇一扇的门,从先秦到大汉到唐到宋一直到清,订婚照里他们几乎穿越了几千年,最后白色的头纱批下。顾陈远深情地与她相对而站。
每一幅照片,每一个笑容,都刺激着安若兮脆弱的神经,她顺着照片一步一步的上楼。转角处却是另一番场景,顾陈远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托住她微微隆起的肚皮。
这是他们拍的孕妇照,当初总以为会亲手结束了小团子的生命,痛苦的他们为了隐瞒彼此都努力的笑着。可是照片里那眼角隐隐的晶莹又怎么去得掉?
顺着一路走下去,安若兮的心里升腾起奇异的感觉,她突然万分渴望这一路的照片都不要消失,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沉浸在美好的会议中不再醒来?她是决绝的用生命作为筹码,以便换来自由。可。她就是觉得自己犯贱,几天以来她心里总是会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照片一直延伸下去,延伸到那间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隔着门,安若兮敏感的感觉到里面有顾陈远的呼吸,他在里面,她在外面,只是一门之隔,可是始终没有勇气与力量推开。
倚着无力的叹息了一声,这些天安若兮已经不再掉眼泪了,她的眼泪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用光了!只因为那一晚的相遇,所以她要搭上大半生快乐的资本。这是罪有应得吗?
安若兮找不到答案,脑子里却是挥之不去的一幅幅照片。
照片上,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顾陈远的情也深入到眼底,可是为什么现实与照片有那么大的差距!
还有小团子,那照片里有你啊,我的乖孩子,可是现在的你在哪里呢?你知道妈妈在想念你吗?
早就听到了安若兮的脚步声,可是门却久久没有被推开,顾陈远贴着门,却一直不敢出去,甚至不敢亲自为安若兮打开门,他害怕,高高在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顾陈远害怕了。
这一次煞费苦心的安排,真的能挽回什么吗?
一直这样站着,一个叹息,另一个也在叹息。
最终门还是打开了,安若兮一脸淡笑的站在顾陈远的面前。
“或许,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淡淡的语气,安若兮便转了身:“快要下雨了,我想在下雨前……”
还未迈出一步,顾陈远已经一把将她抱紧,疯狂的吻铺天盖地。
不要说出口!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允许说,顾陈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堵住这个女人的嘴,堵住任何要分离的话!
他的舌长驱直入,霸道的卷住退缩的小丁香,然后便是狠狠的吮吸,似乎要将她吞进肚子里。
是啊,如果可以,顾陈远巴不得将这个折磨他的小妖精吞下去。这些天他快疯了,蚀骨的思念让他食不知味,坐立不安!
他是一个执着得执拗的人,安若兮是他认定的女人,那么她就应该在他的身边,生生世世都在。可是现在这个小女人那么坚决的要离开他!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怀里小女人的挣扎渐渐停歇,甚至顺从的依偎在他的怀里。顾陈远内心一喜,这些安排还是触动了她的心的!狂热的吻也开始轻柔起来,温情却无关**,细密的春雨般落在安若兮的唇、鼻,然后延伸到双眼。双眼却是睁着的,眸子里是一片嘲讽,直刺得顾陈远无措。
“若若,我……”
“你希望的就是这样吗?”
安若兮的嘴角已经勾起,甚至伸出手臂来勾住顾陈远的脖子,然后印上一吻:“如果你需要的只是这些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缓缓地褪下连衣裙,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具肮脏的身体,你要是想要就要吧!但是办完事后,你是不是就可以放我自由,如果是的话,那么就快点吧!”
安若兮直挺挺的躺着,连衣裙已经退到了腰间,雪白的肌肤、饱满的双峰一览无遗。
很诱惑不是吗?可是对于顾陈远来说却是偌大的讽刺,就因为他,所以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肮脏吗?一把扯过安若兮,顾陈远几乎是咆哮着:“安若兮,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让我们变成这样?”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他自己很清楚不是吗?安若兮的目光几乎洞穿了顾陈远的心脏,嘴角嘲讽的勾起越加的显而易见不加掩饰:“顾陈远,你是在问我原因吗?”
“若若……”
顾陈远的视线落在安若兮的胸前,那里的牙印还是那么明显,那是他第一次伤害她。那次之后他发誓要好好待她的,可是结果却将她伤得鲜血淋淋:“若若,那是意外,爸爸的死是一个意外……”
“爸爸?爸爸?顾陈远,你是在喊那个被你害死的人爸爸吗?你怎么喊得出来?”
曾经因为这一句“爸爸”,安无为是那么的欣慰,然后真的就像父亲一样对待他,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回报的?用死亡来回报,现在还能还无愧色的喊出“爸爸”,真的是足够厚颜无耻的!
安若兮心疼着,脸上的冷笑与嘲弄丝毫不加掩饰了!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颓唐与无力,顾陈远终是不发一言的转进更衣室,拿出件白色的连衣裙给安若兮穿上。他很贪恋安若兮的味道,可是他不敢做任何迟疑,动作迅速得让他自己都吃惊。
“跟我来,小团子在等我们!”
转身出了房间,顾陈远的声音却在房间里久久回荡,直至淹没在窗外突然响起的雷鸣声中。蓄势了将近一天的雨水终于倾泻而下,在一阵阵电闪雷鸣之间形成雨幕。
一切都变得朦胧不堪,就好似此时安若兮的心境一般。
看着顾陈远落寞的背影,她的心一阵揪痛,即使那么恨了,即使那么决绝的说分开了,可是她的心总会不自觉的为那个男人而痛。
安若兮,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清醒过来?难道就真的非要这么犯贱吗?
自问自责自嘲,终是远远地跟上了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
这是一间小小的精致的玻璃花房,显然是刚刚建好不久,因为花房内的土地上才有嫩嫩的绿芽冒出来。安若兮跟上顾陈远的脚步,然后在一个小小的土坑前停下。
“这里将会是小团子的家。”
顾陈远已经从旁边的花架上拿下一个洁白的雕镂小瓮,然后小心翼翼的安放在土坑里。很显然这是小团子的骨灰,本来这么小的婴孩一般情况下会有医院集中处理,但是顾陈远坚持火化了小团子,并带回了属于小团子在这世上唯一的凭证。
即使那么小,即使那么弱,但是安若兮都没有想过她的孩子最终会在这小瓮之中。铁铲已经递到面前,但是安若兮颤抖的双手却没有去接,她凝望着白色的小瓮,然后缓缓蹲下身来,洁白的手指插进黝黑的泥土里,一捧接着一捧,慢慢地搀着泪覆盖到白色的小瓮上。
若不是小团子的葬礼,她是不会再与顾陈远见面了!
就这样天涯两端,各过各的生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