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8章 她,只想离开这里

风吹小白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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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妙言不解,“可我听一位高人说,西郡的地底,藏有龙脉。”

    徐思娇猛然转向她,瞳孔之中还有尚未褪去的恐惧。

    她握住沈妙言的手,认真道:“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只有西郡老徐家那几个老古董知道!我也是幼时不懂事,在夜里偷偷跑出去玩,才偶然发现的。”

    她说着,歪了歪脑袋,仔细回想了下,似是酝酿好了情绪,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沈妙言。

    她小时候野性未除,最是顽劣不过。

    那天夜里,她看见一只黑猫叼着块肉从花园里窜过,于是兴奋地追了上去。

    黑猫跑得很快,一刻钟的功夫,就窜出了徐家。

    而她不知疲倦地跟在后面。

    那时候只是个小孩子罢了,天不怕地不怕,即便夜色浓浓,眼睛里,也仍旧只有那只飞快窜跑的黑猫。

    不知追了多久,黑猫终于进了一条荒僻的街巷里。

    徐思娇好奇地跟在后面,看见黑猫叼着肉溜进了一道门里。

    她推开门,门内静悄悄的。

    大约是没人居住的缘故,扑面而来都是霉味。

    她在房中倒找西翻,也仍旧没能找到那只小猫。

    后来,她打开一只木箱,却在木箱底下,看见了一条暗道。

    她浑然不觉危险,只想着快要找到那只小猫了,于是直接跳进了暗道里。

    暗道里嵌着灯火,还算明亮。

    她走了两刻钟,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地下都城。

    一座废弃了的地下都城。

    空中随处飘着幽绿色的粼粼鬼火,触目所及,是不见边际的墓碑,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到的黑暗里。

    遥远的平原上,一座火红色的城池拔地而起,巍峨壮阔,凄美孤独。

    无数火红灯笼挂在那座城池上,把它映照得仿佛火光四溢般绚烂夺目。

    这样孤独而浩大的城池,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壮丽的景致!

    它比秦时的阿房宫更加波澜壮阔,比壮丽的贺兰山更加鬼斧神工!

    她呆呆行走在墓碑中,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牵扯着她朝那座城池走。

    而就在此时,她听见四周有说话声,是徐家老爷子和她哥哥的声音:

    “所谓龙脉,就是这些玩意儿?”

    “西郡地底,原本的确藏有龙脉,后来被师父夺走了。”

    “真可惜……”

    “这天下原该是师父的,就算是龙脉,也不属于大周皇族,更不属于咱们徐家。它本就是师父的东西,何来可惜之说?只要师父的计划能实现,咱们徐家居功至伟,也足够千秋万代了。”

    彼时徐思娇才不过五六岁,躲在墓碑后面,听见这些话,全然不解是何意。

    直到他们议论的声音消失不见,她才站起身,望向那座古怪却又宏大壮丽的古城池。

    她想去里面看看。

    这么想着,她毫不犹豫地抬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只可惜尚未走出十几步,四周阴风骤起。

    阴风散去,她看见无数面容惨白的侍卫,穿着破烂盔甲,将长矛指向她。

    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连脑袋都快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了,却仍旧以一种冰冷的表情,冷冷凝视着她。

    这群人,分明是死人!

    “鬼啊——!”

    她捂住脑袋,惊恐地尖叫出声。

    “再后来,我醒来时已经身在徐府。大约,是我兄长救我回来的。”徐思娇托腮,眼中现出一抹追忆,“如今想来,那群侍卫脸上还长满了斑点,该是尸斑吧?”

    夜色如水。

    沈妙言俯身,掐了朵廊外含苞欲放的莲花。

    她把莲花放在鼻尖下轻嗅,淡淡道:“怕只是你大梦一场。”

    “才不是!”徐思娇气怒,指着自己的鼻子嚷嚷,“我又不是傻子,现实和梦境,难道我分不清吗?!”

    沈妙言不置可否。

    徐思娇见她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哼了几声,叉着腰离开了。

    她走后,游廊重又恢复寂静。

    初夏的夜虫鸣叫出声,越发衬得这长夜静谧。

    沈妙言趴在栏杆上,一只手探进了莲塘。

    池水冰凉,随着她指尖探进去,逐渐漾开一圈圈涟漪。

    涟漪慢慢平静下来。

    她盯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只见那双琥珀色瞳眸盛了太多东西,多到她自己都分不清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种情绪。

    过了会儿,她轻笑了声,玉白指尖从水面划过,打碎了那平静的投影。

    她对龙脉无所谓,如今更不在乎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她,只想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一阵清冽酒香从游廊尽头传来。

    沈妙言偏头望去,只见司马辰一身宽袖道袍,拎着只酒葫芦,正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他在沈妙言身畔落座,拧开酒葫芦,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只白玉酒盏,斟满一杯,递给她。

    沈妙言接过,晃了晃杯中的晶莹酒水,笑道:“我以为,先生修道,应是不喝酒的。”

    司马辰朝她举杯,嗓音悠远:“世间千愁万绪,非饮醉不可排解。”

    沈妙言与他碰杯后对饮而尽。

    司马辰把白玉杯收好,又从脖颈间取下一道三角形的护身符,亲自给她戴在颈上,“此去路途遥远,我别无长物可送,这护身符我戴了半生,望它能护佑你平安。”

    沈妙言低头,摸了摸那道符纸,轻声道:“你知道我要走了?”

    “我夜观星辰,推算万物,虽偶有推算不准的,但十之八九还是相对准确的。”

    司马辰笑了笑。

    很快,那笑容又逐渐黯淡下来。

    他垂眸,低声道:“当初,是我劝说你东渡狭海、征伐中原。如今你所遭受的一切磨难,都是我害的。对不起。”

    沈妙言颇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都是认真,“先生对我说这种话,纯属见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是我的,我强求也没用。与其拘泥于过去,不如享受现在,憧憬未来。”

    她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释然地离开了游廊。

    而此时,乾元宫的国宴已然结束。

    君天澜与君舒影并肩立在殿檐下,俯视着皇宫里的万千灯火。

    两人俱是风华绝代的容貌气度,一个凛贵威严,一个多情绝艳,令人见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