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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舒影呷了口酒,丹凤眼中难掩轻蔑,“竟真的单枪匹马而来,果然是个蠢货。妙妙,他今日,会死在这里哦。我允许你为他收尸,却不允许你为他掉眼泪。”
沈妙言轻笑,“令我掉眼泪的那个人,也许是你五哥哥你呢。”
山风吹过,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微妙。
原就绯红的丹凤眼越发殷红。
君舒影垂眸,仰头饮尽杯中酒,重重把酒盏砸到地上,箍住沈妙言的细腕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去看他。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杀了他的!”
他发狠般说完,几乎是拖着沈妙言往山下而去。
寒鸦渡。
君天澜跨下骏马,早有侍卫等在这里,颇为恭敬地从他手中接过缰绳。
他踏进大帐。
帐内,君陆离坐在上位,巴掌大的小脸透着浓浓的紧张,一双漆黑丹凤眼小心翼翼盯着他,小手还不停地搓来搓去。
他收回视线,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到她身侧的座位旁,慢条斯理地撩袍坐了。
暗红狭长的丹凤眼毫无感情地扫视过大帐中的权贵们。
他端起酒盏呷了一口,君舒影以为今日这场局,他君天澜必输,却不知道最后输的人,会是他自己。
“按照诸位的要求,朕已经孤身前来。朕的皇后,诸位应当可以双手奉还了吧?”
他把酒盏放下,唇角噙起一抹冷淡而嘲讽的微笑。
在座众人纷纷对视。
之后,他们把目光一致投向凤北寻。
谁都知道,在场说话算数的人并非是君陆离,而是凤北寻。
右侧座位之首,脸上纵横着刀疤的男人,正闭目假寐,似是在等待什么。
一名禁卫军从帐外匆匆进来,瞟了眼君天澜,旋即附在凤北寻耳畔一阵低语。
凤北寻听罢,慢慢睁开眼。
他望向君天澜。
他举杯,遥遥朝君天澜一敬,“原以为你没有胆子孤身前来,没想到,你倒也是条真汉子。”
他饮尽杯中酒,把酒盏倒扣在桌上,又道:“只是我以为,你自称朕,又称呼沈姑娘为皇后,着实不妥。”
“哦?”君天澜挑了挑眉,“凤大人倒是指教指教,朕怎的就不能自称为朕了?”
凤北寻朝镐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先帝在世时,曾屡次与我的父亲提起,说是欲传位给宣王殿下。可最后,得到皇位的人,却是你寿王。”
君天澜冷笑,“自古以来,皇位继承者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朕登基为帝,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呵……可先帝分明属意宣王,你所谓的登基为帝,不过是谋朝篡位!我知晓先帝驾崩之后,你与宣王曾经约定先回镐京者为王,可当初先到达镐京的人,分明是宣王!是顾钦原用了卑鄙手段,才使得宣王被迫离开镐京。”
“你既知晓朕与君舒影有过约定,那么无论其中手段如何,终究是朕赢了。更何况,当初君舒影与朕争皇位时,也并非不曾使过龌龊手段。”
面对君天澜的冷语,凤北寻只是冷然一笑。
他呷了口酒,双眸之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信心,“纵便此事说得过去,可先帝的死,又算怎么回事?据我后来调查得知,当初先帝驾崩时,身边只有你、太后娘娘、沈姑娘,以及洛阳王君焰。那处高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可据我推断,先帝分明是被你们逼死的!试问,弑君弑父之人,又怎堪当大任?”
他说完,在场所有人望向君天澜的目光,都渐渐变了味儿。
他们只知道寿王是在和宣王的角逐里获胜的,却并不知晓,原来先帝的死,竟有寿王的手笔在其中!
凤北寻脸上笑容更盛,“寿王,若我没猜错,侍奉先帝的福公公之所以站在你这边,乃是因为当初他就投靠了你。你们内外合谋害死先帝,如今哪里有脸面坐在那张皇位上?!”
大帐之中,北幕与赵地的权贵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讨论的,自然都是对君天澜不利的话。
须知这天下原就是大周的,无论是北幕还是赵国,都是大周的附属国。
若周皇弑君弑父,那么他们都有理由起兵,共同征伐他。
而无论是北幕亦或是赵国,皆都迫不及待地需要这么个借口,借着为先帝起兵的名义,完成自己从大周独立出来的野心。
满帐私语声中,君天澜悠闲自若地晃了晃杯中酒盏,“证据。抓捕小偷尚需证据,如此大事,凤卿张口就来,莫非是当在座诸位大人,皆是可以随意糊弄的黄口小儿吗?”
“证据自然是没有的,毕竟你寿王行事素来严谨,再加上事隔多年,哪儿那么容易找证据?”凤北寻轻笑着,目光在君陆离脸上转了转,“不过……”
“不过,如今宣王乃是北幕的帝王,于占有中原并没有什么心思。可终究是寿王有错在先,再加上你出身不明,所以这大周皇位,还是应当换人来坐。”
君天澜听着他一板一眼,一个圈套接一个圈套地说话,几乎要笑出声儿来。
狭长凤眸含着几许嘲讽,他悠悠开口:“凤卿倒是说说,朕的出身,如何就不明了?”
“天下人都知道顾太后与洛阳王有旧情,谁知道你究竟是洛阳王的骨肉,还是先帝的骨肉?为保证皇族血统的纯净,我以为,还是换一位出身干净的皇子来做皇帝,才算是对得起天下与黎民。”
君天澜轻笑,一字一顿:“凤卿的意思是,换老八,君陆离,来做这皇帝?”
“不错。方贵妃未被人陷害时,十分得圣上宠爱。八王爷出身正统,正该做这天下的帝王。”
凤北寻说着,捻了捻酒盏,眼中俱是笑意。
他与北帝都商量好了,先扶持君陆离登基为帝,之后再让君陆离以“才德不堪为帝”为由,禅位给北帝。
如此,整个中原就都属于北帝了。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还得到了大帐中不少人的附和。
志得意满之时,却没看见君天澜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嘲讽。
身着墨金箭袖劲装的男人,正襟危坐,声音宛若溪水流淌过寒石,优哉游哉地开了口:
“听闻诸位十分不耐烦女子为帝,当初朕的妙妙以魏北女帝的身份驾临中原时,从诸位身上得到的便是唾弃与看轻。怎的如今,却上赶着要女子做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