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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空也只是听说过夺舍,从没真正见过。
宗正天一门历代传下来的功法本身就是残破不全,多数为后人补齐,那夺舍之法传言是夺天地之造化,抢人福份,夺人功德,为世人所不耻。可在最初却是某大门派的不传之秘,后来也和其他各门派一样,经历战乱,不过百年也就陆续失传。
夺舍最初是强行修为人身的修行长生秘法,可后来层次渐低,连借尸还魂也算作夺舍重生了。
皇帝明显是认为张妃就是被人抢走了身体,现在这身里换成了另外一个。
皇帝为什么这么认为,玄空不得而知,可若是说他同样毫无头绪,看了张妃的生辰八字也看不出头尾,只是去年的确有场生死大劫,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出来。如今到了永福宫和张妃面对面,玄空抬眼皮偷瞄了几眼,却也看不出究竟。
玄空在供桌前烧了几道黄纸,念念有词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在桌前坐了一整晚。
一整晚!
高洪书连吃人的心都有了,他做了个含章殿大总管还要跟皇帝跟进跟出,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猪晚也就罢了,谁让他卖身进宫就是干的这伺候人的活儿。
可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是怎么回事?
生生熬干他吗?
他是个太监倒没什么,在永福宫眯上一小会儿也不算个事儿,可玄空和他那俩血气方刚的徒弟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高洪书一整晚连个盹都没敢打,就瞪着俩细长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最后生生瞅出了双影儿。一下冒出来六个。
高洪书有点儿怀疑玄空那家伙跟他玩儿阴的。玄空是一宿坐供桌前没错,可他是闭着眼睛的,后半ye高洪书不知道是耳朵听岔了音儿还是怎么着,感觉好像听着时不时就冒出两声呼噜声。
谢玖对皇帝这心血来潮的决定不抱什么希望,倒是皇帝一宿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的满腹心事。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谢玖对服侍皇帝起g这事已经手到擒来。从挽发到穿鞋上下一体成形,她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这一天。
她要做的是宠妃。让皇帝捧手心儿上哄着的,不是伺候他穿衣吃饭换尿布的老嬷嬷!
谢玖开始怀疑皇后没少使力黑她,皇帝这是报仇血恨,调着个儿的折磨她。
明明皇帝的手又长又漂亮。为什么就不能捧着碗自己吃?他的喉咙早好了,好吧?她只差钻他嗓子眼里看了,比她还健康呢。这几天一系列折腾下来,皇帝的病是好了,她怎么感觉她这火又噌噌往上蹿?都快燎原了?
“御医说,今天陛下不用喝药了。”谢玖终于松了一口气,像是看到了天晴。
顾宜芳眼神瞄了眼漆案上的芝麻羊排,抬眼的功夫羊排就到了嘴里,他眼中含着笑意。举筷子给谢玖也挟了一块儿喂进她嘴里。
“这几天辛苦你了,阿玖。”
谢玖白了他一眼,真觉得她辛苦。现在他身体倍棒,能不能就自己挟菜吃?
两个人互相挟菜是怎么回事?自己吃自己的不好吗?
“腌小黄瓜也好吃。”顾宜芳挟了一根往谢玖嘴里塞,让她一把推了开去。
“咸,我不喜欢吃。”
如果不是嫌吐口水动作不雅,当场她就呸出去。谢玖直接一大勺米饭塞到嘴巴里,好一会儿那股齁死人的劲儿才过去。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欢吃咸的,你别总把你的口味往我身上套。”谢玖瞪大眼睛看着讪讪的顾宜芳。颇有些得力不饶人的劲儿,“你不爱吃的,我们一起用过一次膳,我就都能记住了,可我不喜欢的你怎么总也记不住?还是你故意要作弄我?”
顾宜芳摸\摸鼻子,“朕就是觉得这个好吃。”他认真地看着她,“你吃吃就会习惯的,又爽又脆。”
谢玖哼了一声,转身自己吃起来也不理他。
顾宜芳等了半天也不见谢玖搭理他,悻悻地挟了两筷子菜就放下不吃了。
谢玖磨了磨后槽牙,“你才吃几口?再多吃些。”
顾宜芳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这都什么时辰了,高洪书办事儿也没个谱,还不回来报一声。”
“他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谢玖挟了个素三丝到皇帝嘴边,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你吃你的。你身体才好,要多吃些才好恢复,来,张嘴。”
顾宜芳勉为其难地咽了下去,然后在谢玖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助攻下又吃了大半碗饭。
谢玖差点儿就摔桌子走人,特么这比小孩子还难哄,饭不喂不吃。她倒想看看,哪天她死了,皇帝还能饿死不成?!
顾宜芳漱了漱口,见宫人们都出去了,才忽然问道:“阿玖,你没进宫之前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子?”他一双黑亮深遂的眸子望着她,没有往日常见的醋意和防范,像是单纯地讨论问题。
和一个妃子讨论进宫前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皇帝确定他不是有心想挖坑给她跳?顺带一缸醋扎猛子闷死自己?
谢玖掏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弯了眼。
“我几岁的时候,家母就告诉我将来要入宫的,哪里还敢在那上面琢磨心思?每天,除了我最不擅长的画画,棋琴书可是练的勤呢。”她抛了个媚眼给皇帝,“你不是都看过了?”
“朕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看看朕是不是符合了你的喜好。”顾宜芳严肃地点头,等着谢玖认真的回答,便在这里她忽然侧过头,一副竖起耳朵聆听状,松开皇帝的手就往外走。
“我听到小石头的哭声了。”
顾宜芳一把拉住谢玖,“孩子哭了有奶娘呢,这点儿事也要你着急忙慌的赶去?看她们得力就留下,不得力就撵了出去。”
他留下宁安宫的奶娘可不只是身家清白,性命都攥在他的手里,不管是俸银还是赏赐也是宫里独一份儿的高,这要是再不尽心,好好服侍小主子,他直接叫人打断了腿扔出宫去。
谢玖毫不意外甩胳膊走,皇帝就能出门给她拽回来——这不是没有发生过,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让满屋子宫女太监看了笑话,脸上一个赛一个憋的通红。
“陛下,你当然符合。”谢玖掷地有声地昂头,“我就喜欢对我好的!你对我这么好,我自然喜欢你。”
顾宜芳怔了怔,这算什么喜好?
身高、样貌、家世、才学都不在她考量范围,就只对她好就行?若是个丑八怪,外带好吃懒做,不事生产,龌龊小人也行?
谢玖心急去看紧跟着哭出二重唱的豆沙包,凑到顾宜芳嘴角亲了亲,低声道:“今天身上干净了,晚上……”
果然,顾宜芳口口声声道:“你不能这么惯孩子,他们哭就让他们哭,自有奶娘去管。”然后面带喜色地松开了铁钳子一样的手。
谢玖默默地冲皇帝竖起了中指。
她走出房门,便见高洪书领着玄空进了正殿,龙凤殿的哭声在厅里听得越发明显,高洪书到了近前连忙躬身施礼,谢玖虚扶一把,连忙走进了侧屋。
玄空不知皇帝从何而知张妃让人给夺舍,或者只是他胡乱猜想,便也不敢随意搪塞,只道他门内仅此一法,却不知是否奏效,若皇帝需要,他可再回去找些古籍参考一番,再来回禀皇帝。
不管怎样,玄空落了个态度良好。
顾宜芳沉吟半晌,张修盈追着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老鬼在宫里四处飘,他总不能让谢玖满宫里找鬼玩儿,只这玄空忙活了一晚上,也不知有没有效果。
他道:“那你再想想办法,有事朕再召你进宫。”转头让高洪书赏了一百两银子把玄空又给送走了。
高洪书顶着个乌黑的大眼圈这个羡慕,明明是个江湖骗子,或许小有手段,就把整个皇室外带贵族王公的荷包横扫一片,他就是当两辈子太监总管也赚不到那许多的银钱。
“永福宫那里怎么样?”顾宜芳问道。
高洪书原本上下眼皮直打架,一看到皇帝腰板也挺直了,精气神也都附体了,眼睛也冒绿光了。
他一五一十地把永福宫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手下太监向永福宫宫人打探闲聊来的情报。“庄妃最近和永福宫走的近,天天拉着张妃念经,说二皇子总哭是因为宫里不干净,庄妃为表心意也要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的佛经。”
顾宜芳失笑,这要是庄妃念经把张妃身上的野鬼给念跑了,还算是大功一件呢。
“张妃……有什么反应吗?”
高洪书瞅着皇帝,字斟句酌地道:“张妃看起来,一直在忍耐,随时到极限。”
顾宜芳不自觉地摸了摸谢玖刚才亲过的嘴角,“庄妃看起来像个没心眼儿的二百五,可这宫里的女人都跟披着层别人的皮似的,朕也搞不清楚真假,你叫做多看着点儿,两个妃位的走这么近,不是沆瀣一气地坑别人,就是俩人撕破脸打成一团。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别让她们闹出什么笑话。”
顿了顿,他才低沉了嗓音道:“派几个人去通知大臣,明日早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