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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的过程,并没有几个人关心,袁八爷等人关心的是最后的结果,郑怀柱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卖了一个关子,冷笑着端起了酒杯,一杯接一杯的连干了三四杯五粮液,接下来的事,却一句也没有说。
程志超比袁八爷等人还要关心谈判的结果,袁八爷等人的关心,完全是经济方面的考虑。可是方越元是他未来的老丈人,他的关心,则是出于感情方面,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等了半天还不见郑怀柱说下去,程志超不禁有些心急,忍不住开口问道:“柱子哥,后来这事怎么解决的?”
郑怀柱笑眯眯的反问:“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
程志超和赵济勇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想不出来,这件事太复杂。大学城是马二的地盘,方越元在他的地盘上弄什么代理,就是往他的心脏上顶了一把刀,想要让他对此视若无睹,不是一件容易事。”
郑怀柱点点头:“别说马二是滨海赫赫有名的江湖大哥,就是一个小混混,碰到这种事,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答应。但是没有办法,方越元的势力比他要大得多,他请来当说客的那些人,也都是目光短浅之辈,根本就想不到方越元一旦在大学城站稳了脚跟,下一步就是要扩充自己的实力,到时候他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人虽然不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和六哥又是外人,涉及到滨海地盘的分配,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发言权。”
“您的意思是说,马二最后还是同意了?”
郑怀柱道:“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方越元虽然看起来一团和气,可是他身后那两位的眼神却像是能杀人一样,马二不答应,又能有什么办法?”
程志超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却还是故意说道:“我怎么也不相信,马二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江湖大哥,就算受到威胁,也不应该那么容易的就答应了吧?”
郑怀柱嘿嘿一笑,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说我,你这大学也别上了,和哥哥一起混社会得了。你这头脑,如果不混社会的话,实在是有些屈才。上了大学,找了一份工作又能怎么样?最多弄个公务员,要论前途,再怎么折腾,恐怕也达不到咱们老头子的程度吧?不当公务员,就得干别的,累死累死的,一年到头又能赚多少?和哥哥混社会,以你的头脑和身手,用不上两年,房子、车子就全都有了。”
程志超连忙摇头:“柱子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可不是这块料,小时候让我老爸给管傻了,遇到事没有冲劲了,这活我是干不来的。什么时候柱子哥发了大财了,关照我一下就行了。”
郑怀柱哈哈大笑:“这也是实情,要我说你们家老爷子哪点都好,就是管你们管得太厉害,换了我,早就憋死了,真难为你们还能这么健康。”
程志超和赵济勇满脸尴尬,小心翼翼的陪着笑。
郑怀柱笑过了之后,又狠狠的骂了两句,接着说道:“看得出来,马二心里是不同意的,可是局势所逼,由不得他不同意。至于别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妈的,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势力是怎么发展起来。平时一个个牛气冲天,但是在方越元面前,连个屁也不敢放,我看用不了几年,滨海黑道,就得让方越元一统了。”
程志超眼睛转了几下,沉声说道:“方越元要是入主大学城,对他们在大学城培植起来的势力肯定会造成冲击,他们现在不出头,肯定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
“这不是明摆着么,现在方越元是和马二直接交手了,马二要是答应了方越元的条件,那就是向方越元服软,同时在外人看来,滨海黑道兼并的第一仗,就是以他马二被方越元吞并为终结。对于一个江湖大哥而言,面子重要,势力更重要。丢了面子,以后有机会未尝不能再找回来,可是若是连自己的地盘都丢了,再想东山再起,可就困难了。”
郑怀柱赞许的看着他,连连点头:“嗯,行啊,看不出来,你还真就有这方面的头脑。刚才你所说的,也正是当时我们所想的。超儿,不是哥夸你,这书读得多了,真和没读过几年书的人不一样。”
程志超心中一凛,暗叫糟糕。大凡喝酒喝多了,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有人睡觉,有人耍酒疯,还有的人话多。程志超就是属于话多那一类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是有了几分酒意之后,肚子里的话就憋不住,情不自禁的坐在郑怀柱旁边分析起来。
从郑怀柱的表现上来看,似乎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疑心,可是要是再说下去的话,难免不会露出狐狸尾巴,只好干笑了几声,闭上了嘴巴。
郑怀柱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笑眯眯的问道:“超儿,你接着往下说,哥听听你的分析和事实有多大的出入?”
程志超叫苦不迭,偷偷向赵济勇传过去几个求援的眼神。可是赵济勇这厮却装着没有看见,将头转向了别处。气得程志超在肚里将赵济勇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转念一想,也的确不怪赵济勇,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又引起了郑怀柱的注意,就算是赵济勇,也没有办法让他闭嘴了。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些人之所以不表态,不帮着马二,心里的小算盘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认定了马二一定不会甘心,以后肯定会和方越元起冲突。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两个起了冲突,就算是方越元能胜,也是惨胜,马二那边估计肯定是被方越元给灭掉了。剩下一个元气大伤的方越元,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袁八爷等人都不是什么将材,刚开始的时候对其他的人不帮马二的行为颇为不解,听了程志超的话之后,才算是彻底明白,归根到底,就是想让他们两个掐起来,自己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还能坐收渔人之利。这些太子党们在社会上混,更多的是依仗自己老子的人脉和势力,论心计,论手腕,和那些摸爬滚打了十几二十年的江湖大哥相比差得远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小算盘,竟然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得出来。
小周看到程志超说完了之后,郑怀柱的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就知道程志超所料不差,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怀少?真被你这个小兄弟说中了?”
郑怀柱冷冷一笑:“那些人还能打别的小算盘么?超儿说的虽然不全对,可意思也差不多少。我倒没想得那么远,可是六哥却想到了,那些人是想让马二和方越元斗得两败俱伤,然后突然杀出来,将这两股势力一举绞杀。”
众人听得一阵心惊,黑道对于利益的追求,永远都是伴随着血腥和暴力,这是每个人都深知的道理,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残酷。
袁八爷的声音也低了下来,缓缓的说:“难道方越元就没考虑到这一点?”
“这也是我和六哥到最后力劝马二和方越元合作的原因。”郑怀柱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酒。程志超见他一杯又一杯的喝个不停,忍不住劝他少喝一些,免得喝多了,开车出事。但是郑怀柱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随随便便就将他打发了。
他自己说没事,程志超也只好由着他,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吃完饭之后,和赵济勇坚决打车回家,不能坐郑怀柱的车,鬼才知道这哥们的驾驶技术怎么样。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那可就真是太不值了。
小周被郑怀柱的话弄得一愣:“怀少,你和六哥劝马二和方越元合作?”
“嗯,必须要和方越元合作。”
“为什么要劝他们合作?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生意大部分走的都是马二那条线,若是他们两个合作了,会不会对咱们有影响?”
郑怀柱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说起话来也就随意得多,瞪着眼睛,指着小周的鼻子说道:“你知道个屁,咱们的生意走的是马二的路子,方越元要是和马二合作的话,短期内来看,的确会对咱们的生意有影响。可是他们合作之后,马二的实力也大增,从长远上来看,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
“此话怎讲?”
“你他妈的真是猪脑子。”郑怀柱伸手解开了衬衣的扣子,毫不客气的说,“方越元虽然在这件事上占了上风,但是马二又不是任他宰割,一点还手的余地也没有。只要咱们好好的培植一下,用不了多久,方越元恐怕就难以操纵他了,到时候谁吃谁还不一定呢,一旦说让马二翻过身了,咱们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的脸已经因为酒意和兴奋而变得通红,两只眼睛也比平时亮了许多,继续说道:“可是,如果马二不答应方越元的话,我敢打赌,他连酒店的门都走不出去。他答应方越元,两股势力在大学城合成一股,以马二的根基和方越元的实力,那些肚子里打小算盘的家伙,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小周和袁八爷等人这才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六哥和郑怀柱要劝马二答应方越元了,如果按照他们所说的来发展的话,方越元虽然借着马二的地盘挺进大学城,从表面上来看,是马二吃了亏。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马二的实力却是大增,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那些人就弄巧成拙了,算盘白打了。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回过神来,不知道是谁一竖大拇指,冒出一句:“高,实在是高!”
郑怀柱又是一阵大笑:“这也叫高?嘿嘿,我真替你们感到悲哀。”
那人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不服气的说:“怀少和六哥去了滨海,谈笑之间就化解了马二的危机,还借着方越元的手,壮大了马二的实力,难道怀少对此还不满意?”
“你们哪,只看到好的一面,看不到坏的一面。”郑怀柱长叹一声,无力的挥了挥手:“和你们这些人做生意,我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怪不得我这半年来老得这么快,现在才算是明白,都是活活累的。”
他还不到三十,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老得厉害,程志超和赵济勇差点没喷出来,至于别人的脸色各异,心里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郑怀柱冷笑道:“你们不服气?是不是?好,既然你们不服气,我就和你们说道说道,让你们服服气。”说完之后,不顾形象的卷起了袖子,信手操起一根筷子,挨个指了个遍,继续说道:“我和六哥将这里面的利害和马二说了,劝马二暂时答应方越元,实际上和刀尖上跳舞没有什么区别。方越元是什么人?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有数,他就真能踏踏实实的和马二合作?屁,他要是能踏踏实实的和马二合作的话,我郑字倒着写。”
旁人还没等表态,程志超却暗自点了点头,他虽然只和方越元见过一面,但是从方越元的身上,看到了一股极大的野心,要说方越元只是踏踏实实的和马二合作,没有吞了马二的野心,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所以说,这件事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马二既想发展自己,又不能让方越元给吃了,还得和方越元一直合作赚钱,你说是不是踩着刀尖跳舞?”
“那这么说来,马二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倒也谈不上,只要处处小心一点,平时多注意方越元那边的动静,方越元想动马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这事已经惊动了六哥,六哥这人你们也不是不清楚,论头脑,十个我也赶不上他,这事他早就有了计议了,不劳你们费心。嘿嘿,方越元把马**到了刀尖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踩着刀尖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