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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硝烟,烧蚀掉了多少青春容颜,将沃野千里变成腐尸遍野,将青山绿水变成沟壑遍布弹坑密布,将生机勃勃的村庄乡镇变成一座座荒无人烟的落寞孤城,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一群群亡魂……战争有着它独特的魅力,是战友之间之间的生死与共,是崇尚荣誉追求胜利的坚定脚步,它也有肮脏的一面,逃避与背叛;也有无情的地方,比如践踏生命。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战争让生灵涂炭,毁掉无数个幸福家庭。然而巨大的伤亡与痛苦对一个个将军和元首而言,一千一万乃至十万百万的伤亡,也不过是一个数据,在追求国家战略胜利的路上倒下的人,最终都不过化为一个个数字。而对于一个家庭而言,失去一个青壮年失去一个生命,家,何以还称之为家?
“我已经记不起到底是哪一年,是哪一年我变得如此失落,是哪一年我变得如此落魄。我也记不清是哪一刻,是哪一刻我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是哪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孤人,是哪一刻我成了上帝的弃儿。让我好好的想想,究竟是哪一年,究竟是哪一刻……”
太阳西斜,温暖的金色阳光照耀着大地,破旧不堪的房屋前一位慵懒的人抽着旱烟,用报纸裹成的旱烟临时客串了香烟的角色,在孤寂的大地上冒出了唯一的青烟。咯吱咯吱乱叫的椅子时刻面临着崩塌的结局,但坐在上面的人根本无心过问,他一直在眺望,眺望远方。
他希望能看到空中飞翔过鸟儿,有生命有勇气搏击蓝天的小鸟,哪怕只有一只也心满意足,但他没有看见鸟却看见一片片淡淡的乌云,不知是雨水凝集而成的,还是战争还未消散开的硝烟。闭眼后苦涩双眼传来一阵阵酸痛,战场上肆意使用的化学毒剂给他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便是后遗症,痛苦折磨着他只好努力睁开眼,好好看一看这美丽的世界。
平坦的田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葡萄藤,甚至连架子都没有,只有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弹坑还有一片片灼烧得发黑的泥土,远处的山坳本应有翠绿的树木生长,但它却更黑更难看,坑洼的表面如同老妇人的沧桑老脸,只有靠近破旧房屋的地方,在那墙角的某一个角落还有一点绿草,在弹坑之间某些地方,野草在爆发着生命。
“我想起了,那是一九一四年……”
“那一年之前,我有自己的家园,青山悠悠绿水长流;那一年之前,国家仍然强盛,工厂林立车船驰行;那一年之前,生活依旧如此美好,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可是,到了那一年,一切都开始改变,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我坚信上帝是从那一年离开了人间,弃我们于不顾。于是乎,人间就此变了天!”
“我的故事很长很长,我需要些时间让我细细回忆,我需要认真记录下我的生命之1914至1920。”
过去的伤痛早已结茧脱落,除了在身上留下一处处伤痕在心灵烙下一个个疤痕,年轻的士兵此时有了过早的衰退:白皙的皮肤早已被硝烟和火焰熏得发黑,仔细洗刷后才能让脸上的道道上伤痕显露,让黝黑苍老的脸多一点生命微红。
空荡荡的左袖口昭示着士兵的处境,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单手卷好一支烟、单手划燃火柴,或许依靠了他的双腿,不过这并不重要。蹒跚着拉来半拉木板,估计是这所房屋被一炮击中后炸开来的木屋墙板,一头明显的灼烧过的痕迹正是说明了这点。
士兵将木板垫在了一个石头上,然后坐在上面权当板凳使用,他不想坐在自己的破旧背包上。刚才稳稳坐着都唧唧歪歪快要散架的椅子,此时成了他的书桌,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只钢笔和之前从屋舍里搜罗的纸张,他有了一定的条件,可以开始他的回忆之旅,慢慢回忆这场悠久的战争。
“如果谁要问我,谁是德意志帝国陆军中最幸运的一员,谁又是最倒霉的一份子,那我只能说。在我看来,幸运的是我,因为我在战争中辗转多场苦战但却活了下来,我是最幸运的人;倒霉的也是我,因为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同胞生命,我一次又一次忘了自己杀的究竟是人还是畜生,我失去了起码的人性、同情心和理智,所以上帝惩罚我让我失去了所有,包括左臂……”
士兵抬头看了看天,淡黄的阳光正斜斜的照耀大地,光明仍在人间但却始终等候不到一个生灵,举目四望发现这里只有自己,还有一座被炮轰后变得稀巴烂的木房屋,孤独寂寥的环境里,一时半会儿太阳还不会下山,他有足够的时间写一点东西,仔细想了想后,他慢慢写下了一些东西:
我的名字叫做罗伯斯;卡尔,非常幸运我还能记得起自己叫什么,我还能步履蹒跚回到故乡,虽然我的家已经变成一座废墟。我在屋里翻腾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家人到底去哪儿了,家里变得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不过可气的是这样一座空房屋,竟然还要挨上一炮?让我今夜何处安身?”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我早就死了,不知道死在哪里,不知道魂归何处,当然更不知道我是否死得其所、物有所值?的确,一四年之后我一直把自己当成毫无生命的物质,毫无感情的茅坑里浸泡过久的硬石头!
我的故事应该是从一四年十二月开始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那是一个非常温和的日子,刚领到工资的我好想去花花手中的票子,或者给家里带回一些好东西,但还没走出锅炉厂就听到有人在高呼口号,高呼着伟大的“德意志万岁”之类的口号,一问才得知这是战争爆发了,伟大的德意志帝国向该死的斯拉夫人宣战,而后又向我们的世仇法兰西人宣战……
街上到处都是群情激昂的人们,公路上经过一队接一队的士兵,他们喊着号子步伐坚定而又整齐,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和大家欢呼相映衬,我估计着上帝也在此时为忘乎所以的人民“祝福”,祝福这些愚蠢的人将会收获的苦难。
再也没有任何词汇能够形容当时的疯狂,商铺老板甚至没有收取我一分钱就给我一包香烟,还一个劲儿地给我说,“小伙子,当兵去吧!为了德意志的伟大明天,为了威廉二世的雄图伟略,为了帝国的明天,强大的帝国需要优秀而又忠诚的士兵,让战争为帝国带来荣誉与利益……”总之,他说了一大堆,反正就是最后那包烟没给钱,我也被说服了,心里升起了犹如火山爆发般的漏*点,涌动的是比岩浆还要炙热的热血。(这时候看来,我当时有多妄想就有多愚蠢…)
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才发现我老爹比我还积极,他正努力说服着大哥,让他继承他去为国效力,可左右也没想到,最终被说服的却是我,因为我还未成家,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原因,我反正是记不起来了,只知道当时我也很高兴,傻乎乎的高兴,仅此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愚笨,还是我根本就不是当兵的料,我经历了整整四个月的训练,直至一四年年末我才考核合格准备服从调配,那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悲哀的遭遇,我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也幸好经历了漫长的训练,上帝让我有了足够的能耐去活得更久,经历更多的痛苦。
“呜呜”鸣叫的火车总是爱冒腾着恐怖的蒸汽,当我被长官勒令涌进闷罐车里后,推搡不已的伙计们群情激昂得很,就像压缩饼干一样被塞进车厢内,但大家还一个劲儿的说笑打闹,都以为这是去游行一番就可以取得胜利,都以为胜利必然来得轻松。
在我的眼里,俄国人都是一群软蛋而已,他们是属于原始时代的农民,他们怎么可能有大炮、有机枪?咱们一个师里近百挺轻重机枪,穷困潦倒的俄国人的一个师却只有十来挺马克沁重机枪,这些在奔赴东线的路上长官给我们说了一遍又一遍,我们的军队是如何的战力惊人,我们的战役战术计划是如何的无懈可击,事实上抵达前线后我们真的感受到了长官们所说的,那的确是事实。
伟大的德意志帝国陆军是世界第一的,她是绝对不可战胜的。我们有严明苛刻的纪律、艰苦有效的训练、制式统一的武器装备,还有那高昂的志气,但是狗日的奥匈帝国却是一颗软蛋,他们对俄国毛子的进攻中竟然损失了近五十万人,而我们的鲁道夫指挥我们第八集团军却轻而易举打赢了俄国佬,杀敌无数还俘虏了十几万人,从那一刻我也彻底相信了,相信了伟大的德意志必将赢得辉煌的胜利。
可所有人都忘了有哪么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们的德意志帝国再强大,有了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意大利,这些猪一样的队友做陪,我们怎么可能会有美好的未来?但当时,的确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上至德皇威廉二世,下至我这么一个凡夫小卒,谁能预料到这些猪竟然那么禁不起风浪。
战争非常顺利,可就当我们正不断收割着俄国佬的小命儿时,该死的英国猪和法国婊子却在我们背后捅了两刀,自以为是的他们发动了香巴尼和阿杜瓦两轮攻势,但我们却赢得了以少胜多的胜利,在大炮、机枪和铁丝网的作用下,英国猪和法国婊子只能留下一具具尸体,当然也消耗了我们大量的弹药,也让我们知道该死的英法联军竟然还有能力向我们发动主动进攻,我们必须做出什么以免让战争的胜利果实落入他人之手。
没有任何慌里慌张,就好像这一切都出自于某一位战略大师的精心计划之一小部分而已,我们在东线节节胜利但并不能让我们满意,法国的葡萄酒和美女才是战士们的向往,包括我在内!于是我们又被塞进闷罐车,吭哧吭哧地又来到了西线。休整的日子里,我知道了不少之前西线所发生的好事儿。(这些美好的记忆非常让我难忘,所以至今也记忆犹新)。
休整期间我得知了不少事情,比如:
在我还在新兵营里训练的时候,伟大的德军也就是那些常备军战士们,他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占领了卢森堡、比利时,然后一路狂追失魂落魄的比利时军队一直抵达发够边境,接着就是勇猛顽强的他们拿下了法国北部。按照这样的进度,不少人都以为冬天来临之前足以让他们抱着美丽的巴黎女孩,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胜利的果实。
巴黎近郊的马恩河至凡尔登一线,被逼得快要亡国的法国婊子终于卖弄出了强大的骚劲,咱们不少心高气傲的活计都被他们的机枪给打成了肉块,就像我们在东线把斯拉夫人用弹雨招呼一样,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战争的继续,进攻受挫的军队开始固守待援,并且主动向两翼开进,结果就是这群该死的家伙成功夺取法国东北部的广阔领土,但始终没能截断英法两国的运输线,佛兰德会战之后更没摘下什么好果子了。
所以,等到了我们的来临后,实力大增的统帅部立刻发动了全线反击,这场战役我很是幸运没有参与其中,从俄国佬的地界里一路蹦到法国婊子的地盘,这气候变化得让不少人都吃不消,而这场战役追求的又是猛烈打击、快速进攻,所以部队就把我们这些感冒得只能靠嘴巴出气的人留下,把我们弄上战场那只能是当活靶子用。
于是乎,我躲过了一劫。之所以这么说,那是还是因为追求猛烈打击、快速进攻的战略计划有误,该死的统帅部竟然让下面的部队肆意使用毒气弹,这玩意儿可让英国猪和法国婊子死了不少,黄黄绿绿的“炸弹”虽然不会爆出一片片要命的弹片,但却在对方阵地上炸开后散发开大量的有毒气体来,在风的帮助下更是飘荡很远,我们开战不久之后便取得了百万余人的歼敌战绩,而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我们损失渺小,不过还是没能获得决定性胜利。
病还未痊愈,我便加入了战争行列中来。东线的紧张不得不让西线的兵力出现一定的劣势,原本计划好的大规模进攻部队,结果不少都被拖累在了东线迟迟没来,所以咱们是不得不睡堑壕、勤打靶了,密集的铁丝网和机枪火力不会给自己带来威胁,我们唯一恐惧的就是对方的炮击,在大口径火炮的轰击下,没人敢说自己是上帝的私生子,运气好得很不会被炸死也会被活埋后活活闷死。
幸运的是我们的军队素质优秀,炮兵们更是好样的,从来没让我的好觉被英法炮兵们吵醒过,更主要的原因是对面的敌人,他们所装备的大炮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来看,都没办法和我们相比,落后的1897,这种落后的75毫米速射炮竟然还在使用,区区几公里的射程,要想打击到我们的堡垒阵线,那只能过于靠近我们的阵线,唯一的结果就是他们的炮兵还没有布置好阵地,就被我们的榴弹炮轰上了天,从那一刻开始我真是爱死了炮兵,尤其是那些155毫米榴弹炮,人人都称之为伟哥,那爆炸威力和射程简直就是大炮中的大炮,男人中男人……
不久之后我就见识到了更为厉害的东西,英法联军准备趁我们西线兵力匮乏而大规模进攻时,一种名叫通用一式的机枪开始闪亮登场了,与之配合的是恐怖死神ZJQ-1重机枪,那会儿还很是有“任他千军万马来攻,我自有如雨弹幕招呼”的豪壮,成片成片的法国婊子被打成筛子一样倒在进攻的路上,而我们的手里的毛瑟步枪,和突突个不停的机器比起来,简直就跟烧火棍似地没用,只好用来练枪法,帮助机枪干掉那些漏网之鱼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扛过了该死的1915年后,我自己已经不清楚到底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蜂拥成群的英国猪和法国婊子,就像一群群绵羊一样傻愣愣地往我们阵地嚎叫着冲锋着,然后就是被我们的火炮覆盖着、机枪扫射着、步枪点杀着,最后就是让曾经的良田变得坑洼不已,让肥沃的土地因增添热血和尸体而更加肥沃…
当然,从那时起我真的受够了阴暗潮湿的堑壕、日复一日的罐头,想来想去自己就跟畜生一样被圈养着,一旦出去就会被残杀,敌人也有神枪手随时准备要我们的命,独孤和无聊的日子中我终于成熟了一点,冷静下来想了又想,要是我们进攻的时候,别人也用机枪突突扫射我们,我会不会变成堑壕前众多腐烂尸体中的一份子,或者说会被直接打成两截,甚至更多块…我一直怀疑着生命的存在意义,就是这么怀疑着,每天都有近万人去和上帝作陪,难道上帝还嫌不够热闹,但我这些想法没敢对任何人说,他们的无助眼神也告诉我,他们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因为我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