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猫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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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幽憩园,御赐的器物摆满了堂下,

    蔓草龙凤纹银碗、双狮纹莲瓣银碗、海兽纹云瓣银碗、狩猎纹高足银杯、人物八棱金杯、乐伎八棱金杯、掐丝团uā金杯、双狮纹单柄金铛,鸳鸯莲瓣纹金碗,鎏金舞马衔杯纹仿皮囊银壶,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

    明显赏赐的规格比前番的萌萌出生,还要高出许多,毕竟这算是梁氏的嫡,生母是正三品的贤国夫人,还没出生就被上下无数人寄予厚望的胎儿,不过我担心的是高龄产fù的问题,阿蛮的年纪,哪怕对后世人来说,也是充满风险的,别说早婚早育的古人。

    好在采薇偷偷告诉我,阿蛮她们从小就勤练歌舞技乐,养成一身骨骼上佳的柔韧虽然在家里养尊处优,但这些年也没放下多少,所以相比寻常nv情况会好一些,这也稍稍让我安慰一下。

    我现正在研究这个未出世孩的名字,这是有首席继承权顺位的嫡,而且如果是男的话,当今皇帝跳过我这个老爹,直接来赐名以示隆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古人的起名颇有讲究,特别是身居高位者就要阐明大义,蕴意深远了。

    象将世家的弟,普遍喜欢起一些带“征镇平定安讨破之类字眼的,比如定邦、安国、破虏;文臣世族,则喜欢带一些“经纬安定济辅弼国邦”之类的字眼,比如国臣、佐国、经定、孝德、承礼;而那些归化的藩臣背景,则会普遍取一些诸如怀恩、承恩、知恩、奉恩、君受;天内臣则倾向于赐名尽忠、克勤、守义、知节之类。

    璀璨耀目的光芒,任由我家的大nv孩和小nv孩儿们摆着,晃动的印到我呆的暖雕梁上,不由我微微一笑,却发现她们都突然丢下手中的玩意,向一个方向跑去。

    “相亲了。。”

    “谁啊。。”

    “小白狼啊。。”

    “好歹是御封的皇汉之犬,少不得要觅些当户对的良配啊。。”

    随着抬进庭院里,一个个笼盖幕的揭开,却都不是日常可见到的犬类,而是一些来自海外异域的珍奇动物。

    有幽兰发白的西伯利亚狐,皮浓密的爱斯基摩犬,球尾矮脚的倭犬,我甚至还看到了一只硕大的斑纹非洲大鬣狗,有没搞错,这种猫型总科动物也行?。

    在断断续续的哀号声中,耳耸立乍起,拼命倒蹬着四脚的小白狼,被一群小nv孩儿生抓硬拽到笼面前。

    然后变成一片犬吠嚎的大合唱。

    。。。。。

    随着登闻鼓声中,长安内九外十七重城的大开,早早等候在城外的市民百姓,像水一般的涌入这座都城中,开始谋求自己的生计,乃至追逐命运和前程。

    骑着安西青uā大马的高仲元,也在道的一片侧目中,终于回到了长安,作为剑南武学第一批毕业的学军,龙武军克复关中后,奉命前往支援安西的将佐之一,一晃就已经七年了,当初意气飞扬的稚须少年,已经变成了军中的少壮砥柱,在龙武军一众年青将佐中,算是极有资历的前辈了。

    虽然远在安西的经历,让他错过了后来诸如平定南诏、攻略吐蕃等jīng彩纷呈的重大事件,但是天下安定后重启的经营安西攻略域外的计划,又让他追求功名的生涯出现的转机,作为长期活跃在当地的军事派遣人员来说,没有多少人能比他有说服力。

    另一方面说,从亲缘上说,他也是左散骑常银青光禄大夫、权枢密院知事、岭西行台副总管渤海县侯高适高达夫的侄辈。

    由于公ī两方面特殊的身份。

    他奉命向总府大人述职,同时还担负有向天及两府宰臣、枢密,说明西略概要的任务,需要言简意赅的说明经略岭西河外所取得的巨大成果及其潜在价值,为安西都护府南至行台,从朝中争取多的支持和重视。

    这无不让他诚惶诚恐的一路辗转反侧,既是近乡情怯,也是一种重任在身的,毕竟作为构成大唐北、卫、边、府的庞大军事序列中,数万名军将佐撩之一,并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亲自得到天及朝中重臣的会见,并汇报工作的。

    虽然河中一年大部分月份都是干燥少雨,夏季格外炎热湿重而ūn秋温宜干爽,但是到了冬天还是相当的寒冷干燥,典型的介于沙漠草原之间的大陆气候。

    从塔拉斯到西海(里海)的广阔平敞之地上,大半年时光毫无**而依靠雪水灌溉,大麦、小麦、稻禾、豌豆、毕豆等各è作物生长繁茂,土地平敞,盛产各种果实而出好犬良马。

    苏对沙那出产的优质铁矿,布哈拉本地的硝石、渴石的池盐,八达赫善的金银,吐思的绿松石和铜铅,亦是当地出产流通的大宗矿产。

    处于欧亚大陆公路桥类似十字路口的枢纽位置,再加上不断传入的外来文化和民族迁徙的融合汇聚。

    这也让河中成为一个商业贸易和手工业极其发达的地区,世代相承的商业文化,已经渗透进当地居民的骨里。

    作为当地主要民族之一的栗特人,男成年后就须脱离家庭,自去经商谋生,孩一降生就进行经商教育,至“男年五岁,则令学书,少解,则遣学贾,以得利多为善”。学成了须独立生活。

    当地百姓行商为世业者比例,甚于樯稼,并以家族为聚落,形成从极寒的北方草原到酷热的南方丛林,从西方的沙漠政权到东土高原的一连串贸易据点。安西四镇之一的碎叶城前身,也是栗特聚居地所形成的贸易城镇。

    光是在布哈拉地区,就分布着上千个“拉巴特”(既带有围墙的商栈,发展而来具有贸易据点质的城垒市镇)

    而坐落在人烟稠密广阔绿洲灌溉区中的布哈拉,是一座河中,乃至中亚罕有的宏伟大城,城墙周长二十余里,拥有数十座敌楼和带有塔楼的城七处,

    砖瓦房和土坯平顶房构成了这座巨型城市中的主要建筑,所有房屋临街一面缺少窗户。富户人家都装饰着雕uā大理石镶条和壁画。整齐如块幅的街道和功能齐备分布合理的城市规划,号称是中亚地区完美无缺的中世纪城市典范,

    在城墙外,还遍布着木房与小贩货摊的拥挤区域,也是城市分类齐全的商业区,在这里来自河中各地的物产和资源,来自东西南北的国家的货物,琳琅满目的汇集成为数众多的专业市场。

    虽然在刚刚经过动并且前方战火如荼,但却没能让当地的商业活动停滞下来,因为大批穿过里海草原和uā剌模南下的可萨人,以及来自安西境内的归化商人,正在逐渐取代那些阿拉比亚人传统的地位和角

    因此因为前期战争的封锁和戒严,而挤压下来的商机,反而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爆发期。

    在商业利润和冒险jīng神的驱使下,来自内布沙尔、赫拉特、木鹿、uā剌模的棉布和丝织品;来自拔那汗和本地出产的羊制品和织毯;来自安巴尔的皮革;来自悉末延、塔里汗、苏对沙那的酒类和蓼糟;来赫拉特的干果和葡萄浆;胡键实的马具和塔什干的弓箭;莫克兰的香石罕的颜料;旦密的皂、席和扇面,撒马尔罕的金银器皿等等地方特产。追随着大量金钱流淌的脉动,活跃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

    自从唐人用相对较小的代价得到这座城市后,就召集人力物力重修了大多数被毁坏的城防和公共设施,让这座饱受蹂躏的城市总算恢复了些许旧观。

    现在年近岁末,城市中主要街道被清洁和装点起来,安上具有特殊意义的灯笼和旗幡,因为作为征服者的数万唐朝将士,及其他们的附庸藩属、仆从**队,也将轮番在这里度过一个充满异域风格的年。

    因此哪怕是风俗和传统迥异的当地居民,为了迎合讨好这些统治者,也纷纷用有限的人力物力,将自己的居所和庭院用似是而非的灯盏、彩布和粉刷壁画装点起来,以适应外来者的风俗。

    天气在一天天的变冷,但是聚集而来的商人和移民,再加上分散驻扎在城市里准备过冬的士兵们,让充斥着寒冷的空气也变得喧嚣而繁闹起来,

    大群的牛羊禽畜被驱赶进城里宰杀,制作成各è熟食和干货,谷物和瓜菜也被大量的囤积起来,rǔ酪和酸nǎi,被成车的装进库房,大量当地出产的,用盐和糖腌渍的果脯蜜饯,炒制的干果,被分类搭配装成劳军的小包。

    这些都是准备输送到前方去,供给那些继续在沙漠的寒冷和干渴中作战的藩属部队。有大量番军、义从作为预备队,供前方厮杀,大多数唐军将士可以在这个冬天,安心过上一个好年了。

    因为除了一些靠近山地的边远地区,因为地理原因力未所及外,整个传统意义上的布哈拉地区,或者说康居都督府安远州,都已经向大唐统治下的秩序,恭顺的低下头颅。

    经过一番动和清剿,当地幸存下来的贵人和领主,商人代表们,大都在官府获得相应的官职和头衔,并很接受了的角è和身份,将自己的家族弟派往安西都护府的首府,由太白先生主持的学府进修大唐的语言文学等内容,以尽适应政权的统治风格。

    虽然或许他们无法象过去那样拥有大的自治和专属权益,但他们毕竟将自己的家名和血脉从两个庞然大物的jī烈碰撞中保存下来,并已经成为强大征服者统治秩序的一部分,依旧拥有继续发展和上升的可能。

    这也是河中地方势力,历经古代bō斯、贵霜王朝、萨珊王朝、伍麦叶王朝、阿巴斯王朝等历代统治,而能够长久沿续下来的生存哲学,

    只要太阳还没有落山,城就永远是开放的,除了络绎不绝赶场的商人和附近居民百姓外。

    伤痕累累的番军和义从,也从前线轮换下来,大多数人却是喜笑颜开的,一方面是为了他还活着享受而庆幸,因为哪怕作为炮灰使用的吐蕃人和杂胡众,都会预期得到一份伙食和行头上的奖赏。

    来自安西境内,以及河西转运来的油炭衣粮等冬需军供,酒水银绢等国内的犒赏,还有随同开通的驿路马车带来的,挤压许久的家书和ī人物品,也随之逐渐到达。除了这些以外。

    大量的战利品和财货被运往后方,变成军帐上不断攀升的数字,又经由输军的商家变成大量来自国内的物资器械衣粮储备。再加上藩属各国输送劳军的物产牲畜和头笔贡税。

    每个将士都可以得到一笔厚赏,再加上各自分到的战利品,加在一起足够他们在这座城市中舒服的消费上很长一段时间。

    连带为他们提供各种消费、服务、劳役的当地居民,也多少赶上这一阵旺市,勉强将前一阵兵火焚掠带来的伤痛和得失,暂且掩盖在谦卑的笑容之下。

    由于统治者,开放了阿拉比亚人统治时期的大多数宗教禁令,,又宣布减免城市中孤寡及受灾家庭的征税,所以无论袄教、佛教、景教、摩尼教,各种教派的信徒,也可以籍着这个庆祝节日的气氛,和为统治者祈求祷告的由头,堂而皇之的成群结队活动在街头上。

    当然为扬眉吐气的是那些当地的佛教信徒,这些被强迫该宗的人们,迫不及待的拿出藏在地窖秘密处,或是掩埋在地下的佛像、神龛,摆在街头两旁,焚香祷告起来,很有些扬眉吐气的味道。

    他们已经得到政权的许诺和保证,只待来自安西的僧侣团到达后,他们还将重建起自己的寺院,举行盛大的法会。

    一些街道还是湿漉漉的痕迹,这是刚举办过得十一月头的乞寒泼水节,每到此日,地方士民百姓,无论贵贱便会在街道歌舞嬉戏,以水相泼为彩头,以求丰饶。

    由于采用番汉共治法,被大食人废止抑并的岁首节、葡萄酒节、乞寒泼水节等诸多旧制风俗,也一并恢复,只需事前通秉即可。(按照伊斯兰法度,禁止饮酒歌舞等作乐形式)

    而再过二十几天,就是唐历的年,亦是当地沃教历的岁首节,岁首节即通当地的年节,此节连续庆祝七天的狂欢饮宴,举行赛马及箭游戏中者可为一日王。届时还会举办,陈宝斗富的习俗。因此统治相对宽和与包容的态度,也让当地居民以比较容易的方式,接受了的现实。

    而作为城市的中心和军事重地的内城,繁华喧嚣被士兵练的号令声所压倒,寒冷的空气中,成群结队赤着膀的士兵,在进行汗发如雨的格斗角抵对抗。

    岭西总管行辕的驻地,就设置在布哈拉禁城的瓦拉沙赫旧宫,就任岭西路行军副总管的高适,也在这里署理办公,兼带接受附近的大小国君邦主、贵姓、德赫干(领主),大地主以及商人代表的觐见。

    由于历史的变迁,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呈现出民族、宗教、经济、文化的多样既有绿洲农业灌溉区,也有草原的游牧地带,既有发达的手工业聚落城镇,也有发达的商业贸易和城市经济,既有游牧氏族的宗法封建遗存,也有典型的雅利安封建土地贵族制度。

    在唐人到来之前,无论是bō斯人还是大食人统治下,他们都掌握大量的土地,垄断着水利设施纵当地的商业贸易,役使着广大的农户,依靠丰厚的土地产出和商业利润据有一方,相互连横合纵,战斗不止。

    由于唐人占领和统治刚刚开始,需要借助这些地方势力的地方还很多,分化相制在拉拢安抚为助力,是今后经营治理的一项重要内容

    作为布哈拉,正是这种多元合统治下的典型代表。

    在布哈拉统治机构中,统治者胡马特有个人专属的jīng锐亲兵,称为沙基尔(恰基尔),意为从,唐人称之为胡羯。他们由年轻的贵族代表组成,被轮流派到国王宫廷中去担任宿卫,如同欧洲封建时代的骑士。再加上来自外族的雇佣军,就组成了某个城邦政权的基本武装力量。

    安国(布哈拉)盛时,为河中之共主,何国、史国、米国君王,皆出其旁裔,胡羯铁骑之名,享誉一方,可惜经过大食人数十载统治的屠戮和镇压后,已经不复旧观了。

    据有降伏河中入组安国(布哈拉)之后,行台军也重建了胡羯,从各国王族、贵姓、德赫干家族成员中,挑选出来的年轻弟,组成一千两百名自带甲马的胡羯,分作中左右三营。

    只是这次奉的对象有所不同,他们是作为岭西行台总管的仪卫和前驱而存在。由于历代治理当地的胡马特家族,在大食人的垂死挣扎中遭到了重创,为了保护仅存的遗孤和血脉,年幼的王nv伊琳黛,已经宣布由岭西总管大人收为养nv。

    这些胡羯弟,穿着光鲜的唐式iōng甲和链网披膊,无比肃穆而敬仰的神情,和行台亲卫、虞候兵一起,站满觐见的通道。

    宫殿的深处,头发斑白的总管高适,正在高靠背的熊皮胡上处理军务,

    高适看了眼盛在金瓣银盘里的瓜果,已经放了好几天了,除了略微有些干燥,却还是鲜亮的。

    瓦拉沙赫旧宫号称不朽之宫,据说哪怕在炎热的季节,在这座经过特殊设计的宫殿里,鲜类和瓜果即便放上半个月,也依旧鲜如故。

    他并不是一个对生活很挑剔的人,因此接管了这处前总督官邸后,除了添置一些中土风格的画扇屏风帷幕外,就没有进行太大的改变。

    案上还放着当地为流通的几种贵钱,jīng致的是一枚迪勒姆(jīng金钱),由布哈拉的胡马特用六种金属所铸造的银钱,代表的布哈拉政权辉煌的时代,此外还有大小不一的安息萨珊钱(大银币),大食的迪尔汗(小银币)和第纳尔(金币),大秦的索里都斯(大金币)和诺米希玛(小金币),只是这些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坚ǐng货币,又多了来自东土大唐的泰兴宝钱。

    各国各部送来的美姬珍玩宝货,在这座作为行台总帐的宫殿里已经占满了不小的位置。所谓河中之富,富甲连云,并不是空来风。

    因为他也姓高,因此有传闻将他与之前的山地之王,列国保护者高仙芝,联系在一起,因而害怕他的报复和清算,而无不曲意逢迎的讨好之,从这方面说,他职衔上尚有不如,但是兵临的疆界,已经超过了高仙芝的成就。。

    虽然他已经年近uā甲并且老态明显,但那些前来觐见外邦的君王贵姓们,却只能在座前卑微的低下头颅,用谦卑的笑容和战战兢兢的心情,揣摩着这位岭西总管的心情和好恶。

    这些王公贵姓的所求和动机或许不同,但只要高适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付出身死国灭的代价。因为他坐拥带甲数万,仆军连云,还有整个安西及大唐作为后盾,人生和事业的顶峰,莫过于此。

    他生于武周久视元年,历经中宗、睿宗、玄宗三朝,自小喜言王霸大略,务功名,尚节义,却为朝中大臣所轻,始终不得志,不得不弃官游学,也结jiā杜甫、太白等一众当代名士,四十七岁做到一个小小的封丘县尉。

    改而从军入幕受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幕任掌书记,在军队中得到人生的第一次转机,安史之朝廷起复哥舒翰,他也水涨船高拜左拾遗,转兼察御史,佐哥舒翰守潼关。

    潼关之败让他失去了信重的恩主和前程,却也迎来人生第二次转机,以权龙武军右郎将的身份被征召从军随驾西御,这时他已经五十岁了,然后在那位大人的麾下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数年辗转天下战剑南战关中战河南战河北战河西战安西,直至官拜节副,总管一路,所谓大器晚成,莫过于此。

    现在他还有一个机会,让自己的后人生进一步。

    所谓岭西、河中之地。既富且饶,户口人民亦广之,既有大漠高山之险固,亦有草原山林之骏马良材,要说史上也曾出过几个带甲万乘之大国。相较古之安息,今之大食,虽然略有逊之,但只要能合作一力,也力拒抗衡一隅,是以有曲bō底(古太白)之强横,亦有断路群起攻之忧患。

    可偏生这片地方自古族类繁多,变迁多种,民俗风物各异而矛盾丛生积怨连年,大多时候根本无法统合起来,而只能任由大国侵攻鱼而各自摇摆辗转奉于户之下。

    当时唐军的强势介入改变了这般局面,以朝廷王师为主心骨,以摆脱大食烦苛役使为因,争相附骥于旗下,遂成一个有共同目标的初步整体,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王师兴难,借势而行,不过如此,是以大军西进,如雪滚崩,可用之兵愈多,而全无就粮境外之困,凡钱粮犒赏器物用度多自足而富有广大进退之地。

    如今来自国中锐将士,热血健儿,沙场老军,纷纷聚集在旗下,国中出产的jīng甲良仗,锐军器,被服、缁粮,用具也优先出现在这里。这是一场惩强凌暴的国运之争,所谓红旗一卷,各国景从的局面莫过于此。

    但正因为如此,相比那些轻车急进,势如破竹的军将们的乐观,他有清醒的认识。他们甚至因为没能参加多少大战,而只能从事一些碾压的地方清靖行动,或是因为习惯类似恶劣季节的藩军,在接下来的冬季攻略中扮演的主要角而有所抱怨。

    因为唐军之胜势,其实至少有四成的功夫实在这战场之外。不过说到这里,他不得不无比佩服那位总府大人的深谋远虑,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在这位身上得到很好的诠释。

    他居然在多年前就策划了对大食的攻略和对策,要知道那是他还是一个驻留剑南一隅的北军将领而已。并且前后投入人力财力无算,暗中经营了这么久,在一朝王师出安西的关键时刻,恰达好处的派上了用场。

    无论是长久如一日的扶持和培养地方上的情报网和眼线,还是联系地方豪强贵姓,以厚利名位使之,以武力暗杀胁迫之,使西征大军轻入异境屡得襄助而势如破竹;或是护商剿匪靖道练兵,乃至遣人出境袭掠附敌藩国,致其不能安于境内,或是收买和资助那些大食国内的叛臣,使其不暇内以拖延牵制大食人的对应措施。。。

    别说使人通可萨,结国盟好,以分河中商旅之利,又富安西之境而强备兵甲,且削弱敌国可用之资;在国中经略诸边输供安西,驱使藩胡、回纥为之西向所用;窥略北天竺、吐火罗情形,以为大军后备之选,这种战略层面上的长远布局,。。

    或许,攻灭吐蕃,使其不以为西路之患,也只是这些宏伟目标的一个里程和环节而已。就如那位韦老无意间说过的,他们是追随在一位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名将麾下作战,他的征途,不仅仅是世人的眼界所能拘束的。

    直到亲兵前来换火盆余烬的响动,让他从深思和回忆中惊醒过来,却不由摇了摇头,毕竟是年纪大了,变得越来越喜欢感怀思古了,随即将视线重回到大幅的沙盘上,

    相比正面战场的缓步推进,呼罗珊境内南北两路偏师,亦是捷报连传,

    被称为河中诸城之母,古老的城市之一,呼罗珊东南的重镇巴里黑,昔日大月氏王朝的首都,已经被唐军接管,他们将和吐火罗人一起组成的羁縻州;

    呼罗珊西南的沙赫里布兹,则成为面者白衣军的根据地,;

    河中北方的uā剌模,城市归于行台管理,咸海河洲低地,则成为附庸的回纥人及突骑师部众的牧马地。

    南下越过没烂山的一只前锋,甚至与远征大昆仑的海外藩,取得初步的联系。

    在中路直ā呼罗珊首府木鹿,小旗ā满的长龙的尽头,还有数万敌人在等待着他们,经过这个冬天的准备,他们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或许,可以见一见大食来的使者了。。。”

    高适自言自语道

    “塞利斯人准备过年?。。”

    “类似于当地的岁首节,按照他们的风俗是塞利斯国家重要的节日之一。。”

    “为了过好一个隆重的节日庆典,正在收集各种物资和奢侈品,香料和调味品,活畜和类价格正在飞涨。。所有的当地居民都被召集起来,为之进行相应准备”

    木鹿城,总督卡塔赫,听到密探送回来的消息,不由松了口气,总算前线没有遭遇塞里斯中央军团的报告,显然接近事实的判断是,这些塞里斯人远道而来长途跋涉,无论水土还是气候原因,都迫使他们需要休整和过冬的时间。这样的话呼罗珊的军队可以稍稍喘口气,暂时不用面对塞里斯中央军团,那些可怕的武器和强横的战术。

    泰伯里斯坦,康纳罗布yù哭无泪的看着远去的船队,他被泰伯里斯坦的政权留了下来,作为亚美尼亚方面的联络人和商贸顾问,不得不要在当地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与心爱的美少年楚白重逢愿望,再次变得遥遥无期。

    好在塞利斯人已经控制了他的家乡,他出身的康氏一族也及时改弦张,投向了统治者,对这位卓有远见的家族成员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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