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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伤不能医,致使这些兵卒或是因破伤风感染、或是因伤口脓烂中毒,乃至痛苦死去。
乱世之中,一入军旅,生死两不知。
这些因伤口感染死去的兵卒,同僚们能做的,也只有按照睢阳习俗,出谷门,埋葬至雏阳城外乱攻坡。
选一块方石,拔出刀剑匕首,刻上袍泽战友姓名、籍贯,充当简易墓碑。
几把铁镶“挖掘起一米左右土穴。
拎来一卷草席,覆盖在袍泽战友身上。
铁镶起落,草席渐渐淹没在纷纷扬起的细土中。
一座土坡,一块石碑,这就是凉州兵能为袍泽战友所做的一切。
埋葬、立碑后,凉州兵又哼起凉州军歌小调,为这些亡故睢阳的同泽送行。
“豪杰远行四方兮,不求红”。
“为国征战兮,不贪生”。
“凉州青山兮,把魂招”。
低沉悲壮的死者祭祀中,无数凉州兵眼角中,忍不住渗出模糊的眼泪。今日埋葬的是袍泽战友,明日入丧,难道就无他们之中二三人?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种好玩的数字游戏。
一捧黄土,一块顽石,刻下短暂的历史痕迹。直至一两千年后,某考古工作队,再次来到此间,将这些斑驳顽石一一分类,向他的学生讲诉:这墓的主人是刑徒;这墓的主人是兵卒;这墓的主人,
一切光辉、荣耀、悲凉,必将化为时间长河的一微尘。
人是伟大的,更是卑微的。
这些凉州兵安葬袍泽时,却不知他们已经被人盯上。
乱坟坡北方隐蔽处,一位并州军斥候已经将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城门布防,一一记在心中。沉浸在悲痛中的凉州兵,却不晓得小的一丝疏忽,却令维阳城顺利易手。
并州军斥候细手细脚退去,将谷门一切布置反馈给丁荣。
得知凉州兵大部正在撤退,丁荣左右亲信部将,都有点犹豫,纷纷议论道:“维阳戍卒尚且未退去,不如等明日再攻?”
“单谷门就有数百凉州兵,维阳城最少也有数千人。
我们五百人,纵然人人舍死拼杀,怕也不易夺取雏阳。何不等吕布兵主动离去,我们再入城?。
见部下心生退意,丁荣脸色一僵,拔剑而起:“夜长梦多,岂能再有所延缓。若事事皆必占尽优势而为之,我等勇士何必存在!军阵自古勇者胜,诸位既至雅阳,缘何退缩!今日之势,向前则有夺城之功,退后则杀身之祸。”
“再说,若等凉州兵带走雅阳一切财货,从容撤退。我们得的不过是别人丢弃的空城,哪能算得上夺城之功。届时,维阳城空空如是,得之何用?”
“恰逢凉州兵埋葬同僚,谷门大开。此正是天赐我良机,岂可不为!天予不取”必受其纠。既入军阵,诸君便要有战死觉悟,岂能妄自退缩?再有懦弱退缩者,杀之”。
丁荣手持森寒长剑,将无数恐惧退缩的兵卒,强行绑定在自己战车上。
丁荣凝聚五百人战心后,又吩咐道:“分出百人去砍伐些粗大树枝,披系在战马之后。你们三十骑兵在远处奔走,扬起土尘,疑惑敌军,令维阳戍卒以为我们大军已至,而我们数百人不过是些前锋。”
“左右五百步卒,待骑兵准备完毕后,随我冲杀城门。记住,不论如何,冲杀声要喊的大!务必先声夺人,恐惧椎阳人心。”
“另外,雏阳豪强极其仇恨董卓,恨不得生食其肉,火焚其身。虽然大部分摊阳豪强已经被董卓强行迁徙长安,但睢阳总会还留有一些。这些豪强都是我们隐性助力,务必要争取他们,借为我等夺取维阳的助力
“还有,维阳戍卒多是吕布兵,内有不少并州人,这些亦是我们争取的势力。嗯,维阳南北军被董卓打散,零分到各部,吕布军中也会有些。董卓积怨维阳,又强行迁京,人人忿恨,今日更是狂妄悖逆,强行盗掘先皇园陵,倒置尊卑。那些故羽林、虎弗、北军五校兵卒。亦要争取来,为我所用!”
戌时差三刻,一切业已准备妥当。丁荣立身而起,拔出腰中长剑,向五百兵卒大喝:“才才所言,尔等可曾记下?”
“一字不差,全部记下”。五百兵卒应声答道。
丁荣转向维阳谷门,手中长剑直指城门处,大喝:“并州儿郎,随我杀敌!有我无敌,有敌无我,不夺维阳不回首!杀!”
“诺!”左右数百人应道。
“杀!杀!杀”。
漫天杀声,猝然迸发,惊起无数林中鸟。
维阳谷门外,刚刚埋葬袍泽完毕的数百兵卒,正准备收拾零散事物,返回城内,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漫天杀声。
这数百兵卒立即愕然变色,彼此大呼:“并州军来攻打雏阳了!大家快撤回城内!”
数百兵卒全部不要命的向城内奔去,大军攻城,最少也是数千人,这些兵卒怎敢在城外交兵?他们却是不知丁荣仅仅五百余人!
其中一人,大声招 慨业防御兵卒!”并州军来攻打雅阳了,快关城
这位兵卒正在呼唤间,又有一名凉州老兵,狠狠砸了他一拳二“鬼叫什么!城门关上,我们怎么办?”
其他凉州兵,一时间齐齐改变语气,不再大声呼唤戍卒关闭城门。诚如老兵所说,城门关上,他们怎么办?
若能安然活命,谁会无故求死?
先入城再说!这些凉州兵都是这般念头。
城门头上,某城门都尉远远瞧见扬起的尘烟,拍腿大叫道:“不好,并州军主力来攻打摊阳了!吕将军、孟津兵定然已经大败西去,这维阳如今已经是一座孤城,不能独守!”
都尉眼珠一转,挥手招来亲信:“相国才经大谷关惨败,我军士气低落。今并州兵突然发难,掩袭我部,令人防不胜防!并州军势大,姊阳必不能强守。且吕将军早传有军令,令我等尽快撤退 护军不失。”
“眼下维阳,已是孤城,不能勉强守护,索性我等自西城门逃往函谷关,汇合相国,来日再与并州兵交阵。而且这又是符合吕将军保全本部军伍计策,诸位以为如何?”
大谷关惨败后,凉州兵士气已经低落,又经吕布惨败,凉州兵士气更是薄如发丝,不复决死赴战之心。
望见远处飘起的灰土尘烟,凉州兵下意识的,都以为这是并州兵本部主力来袭。本来就在撤退的吕布兵,此玄哪有半点决死妾战之 心。
听到城外漫天杀声,眼前远处尘烟,这些雅阳戍卒,不约而同,选择西城门逃往函谷关。
“自然是惟吕将军军令”。周围诸人异口同声。
就这般,本来该防守北城门的兵卒将校,却选择逃向西城门,撤往函谷关。
也是因为睢阳戍卒大都战心乏乏,使得丁荣夺取维阳的机会更大几分。
“董卓、吕布已败,勿随恶贼妄丢性命!”
“并州人不杀并州人!”
丁荣晓得单凭自己五百人,绝难控制维阳,所以口号喊的贼响,未开始决战,已经开始收拢人心。
正在没头没脑,皿处逃奔的兵卒,听到了荣这些口号,有些人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有一位腿脚受伤不能跑的吕布兵卒,瞧见丁荣率众杀来,连忙丢弃手中刀剑”双手抱头,大声高呼:“我是并州人,我是并州人!我投诚!我投诚!我投诚王师。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丁荣脚步停下,也不嫌弃这降兵是个残废,随即大喝道:“凡投诚者,左袖卷起,自动替我军追杀逆贼,安护摊阳民宅!行动不便者,停留在原地,莫要随意走动。”
丁荣爽快接纳这名腿脚不便的兵卒,却是抱着千金买马骨心思。
有这名腿脚不便的士卒作为投降前驱。其他吕布兵,也有模有样的选择束手投降。
丁荣为加强兵力,稳定维阳局势,自然是来者不拒,一一收纳,甚至一位明显河内腔士卒高呼自己是并州人,丁荣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接按照并州兵制度接纳。
因为丁荣的宽容,又有一位跑不动的凉州人,也心怀饶幸的举起双手,一口凉州音的大呼:“我也是并州人,我也是并州人。我也投诚”。
这凉州人身边一人,噗哧一声笑道:“就你那一口蒋州腔,也是并州人?”
那凉州兵头一拧:“我母亲是并州人,我祖母是并州人,难道还不成?。
不过,丁荣并没有深究其投降士卒为何地人,但凡是投降者,接纳。甚至为避免此类冲突,丁荣以及其部下口号也即时更改,不再限制于接收并州兵投降。
总之,凡是投降者,丁荣全部一一接纳。
如是一来,不知不觉中,丁荣的五百兵卒外围,已经聚起七八百降卒,为其张势。
“并州军至,跪地投降者,不杀!”
“传安汉大将军、车骑将军、兼领并州牧九门侯刘呆之命,灭杀董贼,安保大汉园陵。无论并州军、凉州河内军、维阳南北军,但凡心怀大汉者,速速拨乱反正,共灭董贼死党。”
“董贼残破雏阳,坏我汉室宗庙,又掘先皇园陵,但凡大汉儿郎,人人得以诛之!”
“并州数万大军随后即至,胆敢顽固抵抗者,灭门抄家!”
随着丁荣聚集的降卒越来越多,洛阳城内逐渐被并州军口号覆盖。借势涨势,丁荣五百人的权杆,撬起整个维阳城。
随着并州力量在洛阳城内占优,正如丁荣所推测那般,一些对平素董卓稍稍有点不满的兵卒,也纷纷操起兵戈起义,趁机发难。
某处,一人撕去左袖,高呼:“我乃故虎瓒卫。董卓残暴无行,不但挖掘园陵,又欲火烧维阳,岂能容之。起义!起义!反正!反正!共杀董贼!组建义兵入长安!”
某处,正在南宫城门堆积柴火一人,甩去手中干柴,掀起左袖,拔出刀刃。此人爬上柴堆。向周围兵卒大呼:“我乃故羽林郎!董卓无义,焚我家园,残害天下。今日反正,愿奉车骑将军刘皋为主!凡与我同志者,向我集中,共杀董贼余孽!”
西城门。位兵卒拔出长刀,猛的砍死身边十卒。犬丁亚!“维阳人!河南人!河内人!董卓坏我家园,又欲火烧维阳,断我根脉。今日不杀董贼,更待何时”。
丁荣五百人自入雏阳后,斩杀首级无几,却收拢无数降卒。甚至到最后,五百兵卒,全都被丁下放至去整编降卒。本来预期中是一场血战,但不料仓猝间却成了收编降卒。
这也是吕布帐下士卒,多是河内人、并州人,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兵卒,而非是董卓直系精锐。当然若是董卓精锐,也轮不到他吕布率领。
这些兵卒,有的是维阳本地附近人,自然对董卓迁京、挖陵墓、焚烧维阳等决策无比愤怒,昔日军中不便表达怒意,今日董卓势衰,积累许久的怒气终于一时爆发!
还有一些兵卒,为吕布军中老人,素与凉州军不合,今日见董卓连败,自然落井下石,猛戳凉州军的后背。
当然,更深层的原因,却是眼下虽说类如刘岱、袁绍等大军阀,已经心怀异心,但是所有各州兵卒还对四百年汉帝国怀有深厚感情。
天色昏黑时分,丁荣已经勉强控制住耸阳城。
清点一番人数,五百余并州兵仅仅死亡三位,而他们收拢的降卒却高达两千七再余人!
现在,一位并州兵,平均统辖五名降卒。
若是一旦令这些降卒得知,入维的仅有他们五百人,这种人数比例,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一位亲信,向丁荣附耳说道:“我军并我半点援兵,却该如何安排这些降卒?若是一旦再起混乱,我们五百人却是有可能全灭于旗阳城!”
丁荣神色严肃,小声道:“州牧曾经教导过,此类情况,可以令这些降卒互相监视,层层责任到位,分离降卒之不满。自古不论是治民,还是用人手段,都是一环套一环。不劳上层亲自动手,下方基层已经分成数派,互相制约
“不过,若只是如此,还不能保全万一。你速速与城外通信,令城外骑兵一边奔至孟津小*平津,向各从事或者州牧报告雏阳之事。另外,还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亲信听到了荣吩咐,悄悄从热闹人群退出,奔向城外。
一如丁荣预料,有些降兵见城外援军经久未至,心中逐渐怀有顾虑,纷纷向丁荣询问:“都尉大人!前时十数里外已经扬起烟尘,怎这光景,却还不见我并州兵抵达睢阳?董贼屯戍函谷关数万步骑,不可小觑呐!单凭我们数千人,绝计不能守护维阳的!”
拨乱反正之后,这些降卒口中,毫无例外,皆称董卓为“董贼。”
丁荣巧妙的玩起拖延大法:“我不过是小小都尉,哪能尽知主帅、校尉布置!主力经久不来,我也茫然不知具体。这样吧,我立时遣信使出城,探寻我军主力已至何地!诸位还请稍等片刻!”
丁荣说完这话不到一刻钟,城门处突然传来喧闹声:“信使!是我并州军信使!”
丁荣向各位降将一摊手,笑道:“才说我并州军主力何在,信使立时赶来,真是巧合”。
骑士信使入城之后,立即宣布军令:“闻听维阳豪杰聚义,拨乱反正,协助都尉丁荣夺取睢阳,吾不胜欣喜。本欲与众雏阳豪杰相聚一谈,然军事为重,不容片刻迟缓。”
“并州五万大军,州牧自领两万,破击孟津戍卒、吕布主力后,业已牵军东去,往击荣阳徐荣部。今都尉丁荣,你既夺雏阳,我则率大军奔击谷城,杀向函谷关,毕其功于一役!”
“维阳,大汉京都,不可有失,了荣你务必小心谨慎,防成维阳,居中协调战事!”
“并州刺史部从事韩暹亲笔。”
丁荣恭恭敬敬结下军令,假意长叹一声:“原来从事见我夺取雅阳,已经引军杀向函谷关。却是要多谢谢诸位维阳豪杰,为我并州军赢得击破函谷关战机
听到信使言,大军转而击向维阳西方的谷城,众降将降卒,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大多人已经安心。既然已经投降,他们也不会无故反叛。他们眼下的担忧,只不过是害怕董卓携军回攻摊阳,诛杀他们这些二五仔。
然而,这些雏阳降兵降卒,却是有所不知:这个所谓的信使。其实不过是丁荣玩弄的诈计而已。
莫说真正的信使,便是丁荣派往报信的斥候,还趁夜匆急赶路!
黄河南岸,小*平津。
晴朗的夜空,半圆的月亮悬挂于高空。
月光之下小*平津渡口虽然未有往日的喧闹,但是依然船只来往络绎不绝。
刘枭背负双手,站在船头,指着越来越近的小*平津渡口,向裴潜、卫凯说道:“前年我强渡黄河,却有折戟而还。今日二次渡河,却不知能否望见雏阳城?”
注“:铁镶、剪刀等常见农具、家用器具,铁制,汉世已有,模样与今日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