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从军心如铁,三娘自断发

草上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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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从军心如铁,三娘自断发

    南澳总兵府,睡上总兵大床时,喝得半醉的李肆已经有些混淆了时空,迷迷糊糊地在想,总兵知府提督巡抚总督,这一路的床都睡过来了,就该都贴上“李肆到此一睡”的标签,最后把这标签贴到紫禁城和畅春园的龙床上去。

    对了,以后自己睡的床也该是龙床了吧,那得让木匠打造得结实点,不然可扛不住四个人折腾。

    “夫君……”

    三娘忽然在梦里现身,李肆醒了半分,知道自己做梦了,他还真是有些想家,想他的三个媳妇,来,上龙床试试。

    “夫君!都日到正午了,还睡!”

    严三娘的声音更大更清晰,还带着一分恼意,李肆不舍地伸手,就算是做梦,也要享受足才行……咦,这手感怎么如此真切?

    李肆艰辛地睁开眼睛,满屋光亮,真是中午,绝丽身影正俯在床前,将熟悉的清香气息一波波推送而来,而自己的手,正如梦境一般,正肆意享受着。

    “小红在身后呢……”

    红晕在严三娘脸上急速弥漫,她咬牙切齿地对李肆说着,眉角却微微挑着一丝渴盼,跟李肆分开一个多月,她已觉无比漫长。

    “三娘!?”

    李肆彻底醒了,这是南澳,不是广州,她怎么来了!?

    “黄埔讲武学堂教导总监严三娘前来述职,天王殿下!”

    严三娘退了一步,抱拳朝李肆呼喝着,语气神态无比认真,差点把李肆逗笑了,可接着他就瞪圆了眼睛,不对劲,很不对劲!

    三娘一身火红制服,戴着制式八角军帽,帽下齐肩短发飘洒,颇有一番李肆熟悉的前世飒爽风姿。

    齐肩短发!?

    这时候李肆脑子才转过神来,知道问题在哪了,严三娘,居然将一头青丝剪了?

    “三娘……你这是……”

    李肆沉下了脸,夫为妻纲,严三娘你居然不经我许可,就擅自剪了长发,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披洒开一头长发的身姿,可是让我最觉迷醉的丽色?

    “你不是说,身为军人,就要断发明志么?”

    三娘低头望脚尖,语气很有些虚弱。

    “军人?军人断发,可不是你这般断的,得像我这样!”

    李肆摸着自己的平头,语气很是不善。

    “夫君,范晋把短训班都拉到了新会去看戏,我在黄埔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关蒄和九秀都嘱我过来看看你,就跟着银鲨号来了。这不是要过年关了吗?总不成让你一个人孤单着过。”

    三娘听出自己丈夫生气了,脸一侧朝侍女小红施了个眼色,把她支走,然后跺莲足扭柳腰,开始扮哀怨外加耍赖撒娇。从安九秀那学来这一招,她只觉一直都很管用,却不知道李肆是见她演得不像,很是好笑而已。

    可现在李肆却笑不起来,心中还在念叨,头发呢?我的,不,你的头发呢!?

    “我要从军!你答应过我的!”

    见软的不行,三娘柳眉一竖,要来硬的了。

    “我是没亲身实地打过仗,可贾昊吴崖那帮小子,当年还是我教的他们,现在都能统领一军!几乎所有的营指挥,最早也是我教着走队列!夫君,我知道你着意我的安全,我不上战场,也不找你讨什么军统制营指挥的职务,就让我跟在你身边,知道你带着小子们在做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这都不行吗?”

    语气由硬转软,说到后来,三娘已是凤目含泪,这夫君总想把她们姐妹当金丝雀一般养着……

    三娘脸上的凄婉顿时扒下了李肆刻意绷起来的冷脸,心想自己确实把三娘压得太狠了,让她跟着自己见识下,舒缓一下心怀也好。

    “只是你这头发……唉,断发只是男儿的事,你怎么不跟我知会一声?”

    将三娘拥入怀里,享受着佳人清香,李肆还犹自不甘心地抱怨着。

    “你不是说过吗?女儿也能顶半边天!男女就该一样!”

    严三娘摩挲着李肆满是胡渣的脸庞,也是满心怜惜。

    “是啊,你们女儿家,顶的是晚上那半边天……”

    李肆嘀咕着,然后握住了三娘的手,不管是手还是眼,都烫得严三娘不敢抬头,知道这夫君肆无忌惮,又想白日宣淫,不过自己也是……

    黄昏,萧胜、郑永、白燕子和胡汉山等人恭恭敬敬向跟在李肆身后的严三娘见礼。

    “四哥,早该让四嫂来领东路了,梧州那边更要紧。”

    萧胜这话出口,李肆皱眉,严三娘扬眉。

    “这怎么……”

    李肆下意识地要澄清,脑子忽然一个激灵,萧胜提醒得对,眼下由严三娘坐镇东路是最合适的。她不仅身份特殊,可以代表自己,还在军中有崇高威信,从基层军官到吴崖,单兵技能几乎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换萧胜来对鹰扬军发号施令,鹰扬军官兵总会有些想法,萧胜自己也有顾忌,可命令若是由严三娘口中发出,鹰扬军上下绝无心结。

    但让严三娘插手军事,并非李肆所愿,一直以来,他就压着自己的三个媳妇,不让她们在军政大事上发挥什么影响。严三娘一直只在教导一事上出力,而关蒄也不再把控三江票行和三江投资,安九秀倒是没插手什么事,就帮着他整理文书,偶尔组织人翻译他关心的一些洋人书籍。

    现在让严三娘骤然独掌一路,他担心这是一个危险的开端,不让亲眷干政这根弦他历来都绷得很紧,现在可不止是政,而是性命攸关的军。

    这终究是以后的事,眼前这个难题必须解决,他刚刚得报,梧州近几日大雨滂沱,敌我双方都难以出战,他必须尽快赶去梧州督战。可不留个威信足够的人统筹东路,他走后的局势,还真难以把握。现在看来,只有严三娘最合适。

    “此事未定……”

    李肆一时没权衡好,打了马虎眼,严三娘却是听出了他的犹豫,想到居然有了单独领军的可能,容光更是焕发,让一干男人都难以挪开视线。

    “夫君……我保证不乱出主意,就让他们提意见,然后选取最稳妥之策,拿不定主意的,就赶紧传书让你定夺。”

    晚上,严三娘更是温婉逢迎,百般讨好李肆,就像只正绕着鱼缸打转的猫咪。

    “满心就想着出馊主意,显烂本事,这样可监不了军。真有心替我,心思就得放在如何全军之上。”

    李肆训斥着三娘,后者乖乖地低头听训,因为她听出了李肆语气松动。

    “这次是特例,事情了结后,就乖乖回家呆着,讲武学堂也不准去了!”

    然后李肆提出这桩交易,严三娘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咬着嘴唇同意了,心中却道,此番就是要作得漂漂亮亮,让你能放心,以后总还有你分身乏术的时候,那时……本娘子就在这里,看你还怎么矫情!

    “我这可不是矫情……”

    见她还在打着什么主意,李肆很严肃地说着,吓了严三娘一跳,这夫君,难不成会猜心术!?

    “一直不让你们掺和到大事里,也是怕害了你们。”

    严三娘不悦了,难不成自己还能当妲己?也就九秀那条狐狸有那个潜质,哦,那是怕自己当吕后或者武则天了。

    她脸色很难看,觉得李肆太不信任自己。

    “权力是有瘾的,不分男女,不分好人坏人。一语定万人生死的权力,更让人过瘾。三娘,即便你再自律,再清醒,权力也会侵蚀你的心志,别急着反驳,那种侵蚀,可不是要勾引谁谁做坏人的概念,恰恰相反,更多时候,是做好事,做更多好事的心思,引诱着人超越自己的界限,不断追逐着权力,然后……然后为保自己的权力,渐渐忘却了要得这权力的初衷。”

    李肆眼神飘浮地说着,严三娘蹙着柳眉,大致懂了六七分,但她还是不服。

    “夫君,照这么说,你就不该带着大家走到这一步!”

    如李肆所料,严三娘拿自己作反例,李肆笑了。

    “我不同,我上面就只有老天,而你们上面,还有我。”

    严三娘撅嘴,自大的男人!

    “那你就不是人了?”

    李肆看着三娘,点头却又摇头。

    “一半靠我对自己位置的设计,另一半就得靠你们。如果你们这些身边人,心思都放在向我争取权力上,又怎么会提醒我别做傻事?到时对我可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李肆这话是有感而发,他甚至都能想到康熙的处境,还好的是,他这个现在的天王,未来的皇帝,对自己的职责和身份,已经有了全新的把握,从根底上就能让自己跟康熙那样的“大帝”有本质区别,不至于全身都陷入权力的漩涡。

    严三娘呆了片刻,这才隐约明白,为何安九秀会劝自己,心思得定在李肆的妻妾身份上,而不是老想着当李肆的部下。

    “我听夫君的,这次监军后,我就乖乖回家作贤妻良母。”

    她还是没怎么想通,总觉得自己只要神智清醒,就不至于坏什么事,但见李肆说得严肃,也只好屈意附从他。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李肆可是看老了人心的人,像严三娘这样心思就摆在脸上的,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本还想啰嗦,后来想,说不如做,总之这次监军,就是你最后一次,怎么也不能让你既当王妃,又当统帅,这样的双重身份,可是日后祸患之源。

    好在女人终究是女人……

    李肆定下了心计,严三娘也为自己能“出头”而雀跃,这一夜虽然香艳缠绵,却是各怀“鬼胎”。

    第二天,李肆避开严三娘,召来了她的替身侍女小红,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小红杏眼圆瞪,连连点头。

    “只是那等事情,怕不是想有就有的吧?”

    小红还有些担忧地。

    “我可是神仙下凡,掐指一算就知道。”

    李肆故作神秘,他必须得手把手带着严三娘交接清楚,怎么也得再呆个两三天,这两三天里,得空就开工,几率很大,算算严三娘的日子,这时间也正好。

    小红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心想天王就是天王,连这种事都能拍胸脯。

    严三娘自然不清楚自己丈夫在背后打什么鬼主意,就觉得他这几天有些索求无度,可心愿得偿,也全身心迎合着李肆,没去细想自己还将面临其他什么重要的事。

    以满清纪元算,康熙五十五年正月初二,李肆乘坐金鲤号西行,尽管很有些不舍,但梧州之战还等着他坐镇。

    可李肆并不知道,他踏上金鲤号甲板的时候,梧州之战就已经陷入到了双方难以自拔的血肉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