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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套用蜀人一句三俗的话来说:冲过去,日龙日虎;过不去,日猫儿屁股。
话糙理不糙。
这是关键时刻,穿越到明朝大半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心一横,牙一咬,拼了。
说不紧张也是假话,即便事先知道了考题,可吴节还是忍不住心中发紧。
这觉自然睡得不塌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其间还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自己在考场里睡着了,一觉回到了现代社会,再也穿不到明朝了;梦见自己在考场里提笔作文,可一转眼,毛笔却变成了钢笔,而钢笔却死活也出不了水。
梦见试卷发下来,定睛看去,考题却司〖真〗实历史上全然不同,而自己却一道题也做不出来。
这个噩梦让吴节猛地惊醒过来,浑身都是淋漓大汗,在床上坐了大半天,才让蓬蓬的心跳平么下去。
这个时候,门轻轻地被人推开,吴节看到蛾子蹑手蹑脚地走到蚊帐前。
一拉开帐子,就看到吴节定定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目都是精光。
倒将她吓得退了一步:“公子,你醒过来了?”
吴节长长地吐了一口热气:“到时辰了?”
蛾子点点头,道:“寅末,不能再耽搁。”
贡院卯时开始点名,得赶在前头进去。否则,时辰一到,街道一封,神仙老子也进不去。
就脱了鞋子走上床去,手脚麻利地替吴节穿着衣服,又给他梳理了头发,挽成一个髻儿,用一根象牙发簪穿了,最后才戴上方中。
“天气如何?”吴节又问。
“很不好,要冷起来了。”蛾子回答,手停了下来。
吴节侧耳听去,外面有雨点落到树叶上的“沙沙”声,就叫了一声糟糕。一场秋雨一场凉,也不知道这温度会降成什么样子,在考场里呆三场九天,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连老三父女也早就起来了,在外面忙着准备早饭,灯光亮成一片。
“脸。”蛾子提着一张热毛中。
吴节正在用一杯浓茶漱口,喉咙里咕咚半天,将茶水吐进桂枝端着的痰盂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热毛中就盖在了脸上,然后一通大力揉搓。
这下,瞌睡虫是彻底不见了。
喝了一碗粥,吃了两片黄瓜,不敢耽搁,连忙出门。
雨又大了些,面庞上湿漉漉的。
早有轿子等在院门口,轿夫是吴节的老熟人了,见了他,一脸的凝重,也不废话,直接将吴节扶上轿子,抬了起来,撒腿就跑。
连老三则背着像一座小山似的考篮也跑了起来,比轿子还要快上三分。
蛾子却没有跟着去,说是去了看到考场,心情紧张,受不了。
吴节挑开轿子的门帘又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蛾子静静地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背后是家里那橘黄色的灯光。
轿子正要拐去旁边的一条街道,这个时候,吴节突然听到蛾子哭了起来,身体在雨丝中颤个不停:“老爷、太太,你们在天之灵看着吧,少爷就要进考场了!”
“一路顺风啊!”
蛾子“扑通”一声跪在雨地里,肩膀上平抽动。
轿子终于拐进了旁边的街道,家里的灯光消失不见,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吴羊眼睛却湿了。
本来,这次去参加乡试,陆家也有安排的。族学的考生们提前一天都住在了府里,到寅时,则会统一被叫起来用饭,然后坐上实现安排好的轿子出发。
吴节因为要温习考题,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汉语拼音而大惊小怪,索性就自回家去。
今日他来得早,想来族学的同窗们也不会迟。
夜还是黑得厉害!可街上的人好象越来越多,人声渐渐沸腾起来,想来都是来参加考试的秀才们。
眼见着就要到顺天府贡院,就听到轿子外面有人断喝一声:“什么人?”
吴节探出头看去,却是两个衙役正好把住街口,对着行人——盘查。
而街上到出都是马车、牛车和轿子,堵得水泄不通。
吴节来得早,正好排在前头。
听到衙役的喝声,连老三赔笑着将一串钱递过去:“公差大哥,一点茶水,不好意思。我家公子正要去参加顺天府乡试,还望行个方便。”
公差也不接钱,拍了连老三的手一巴掌,呵斥道:“谁不知道你们是来参加考试的,一般人会起这么大早吗?轿子里那个秀才,下来,背上你的东西进去点名,其他人留下。”
吴节闻言从轿子里下来,接过连老三背上的考篮,正要走。
连老三却是不依,他本是军汉出身,也有些脾气。在读书人面前他一向萎萎缩缩,可看到同自己一样身份的衙役,却是不怕。
顿时犯了混,愤怒地指着考篮:“我家公子身娇肉贵,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多东西,你叫他怎么背?”
在这当头,其他考生也都排队侯着。古时候的读书人,家境大多不错,许多人都是带了奴仆的。再且,看他们的模样大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要背这么多东西进去,确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鼓噪起来,就要带着仆人一涌而J、。
衙役也是恼了,将棍子横在身前,挡住人流,骂道:“你当我们想找这个麻烦,人他娘的实在太多。今天来考试的有三千多读书相公,若每人都带三个仆人,就算是去太和殿〖广〗场,也不够装的。你们就不要让我等为难了,读书相公们咱是惹不起,可打你几个下人老子还是敢的。再挤,我不客气了。”
吴节见实在太乱,忙忖连老三说:“老连,我自己进去,你就不要跟过来了。公差说得对,这是贡院的规矩,坏不得。”
见吴节率先背了考篮进去,其他人才安静来,也陆地背了东西跟了上去。
可怜这些士子门家境都是不错,家中准备的东西自然十分充足。一个考篮,重约二三十个顿时将几个身子弱的压得不住喘息。
混乱,甚至还有书生掉倒在地,疼得傲傲叫。
实在太挤,吴节也管不了其他人,只奋力朝前走去。
等到了贡院前的小〖广〗场,人更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眼见着就到了点卯时刻,该来的早就应该来了。
所有的人都一般模样,背着沉重的行李,走了这一段路,都热得汗流侠背,头巾也歪了,衣服也脱了,一个个如同贩夫走卒般不成体统。
闹,实在是闹。
满〖广〗场都是吆五喝六的声音。
“顺义东山书院的同窗到没有,来大槐树,快过来!”
“昌平的士子,我是李孝义,可有熟人?”这个秀才估计在当地读书人中有些威望。
“房山的来没有?”
于是,考生们都按照籍贯和同窗的关系不断聚集成大大小小几十个圈子。
按照乡试的旧制,所有的考试都会按照地域分片入场,大家集中在一起,也能提高效率。
比如北京城里的考生大多被分在天字房考舍,而昌平则是地字房,房山是人字房,以此类推。
满眼都是人头涌动,就好象置身于夏天的粪坑之中,看到的尽是白huāhuā的大尾巴蛆。
吴节直瞧得眼huā,这种经历实在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在人群里走了半天,他也是有些急噪,索性就站在原地,侧着耳听了半天,终于听到有人喊:“左都督陆府族学的考生们都过来!”
正是死胖子的声音,在三千多考生中显得突兀。
吴节寻觅着方向看去,却见陆畅正站在一口红木考篮上大声呐喊。
小胖子前几日受了家法,精神上遭受重大打击,换其他人早就不知道颓丧成什么样子。可看那家伙的模样,却是一脸的亢奋,全然不受影响。
神经大条的人,心理多半非常健康,这一点却不得不让人羡慕。
胖子喊了一气,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牛角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也不知道是米酒还是茶水。
吴节看得好笑,正在这个时候,胖子又大吼一声:“节哥,节哥,就差你了。你他娘究竟躲哪里去了,急死个人呢?”
吴节这才举起了右手,朝前挤去:“来了,来了!”
“哈,终于等到你,这下咱们陆家族学都到齐了。”陆畅一把抱住吴节,不停地用手拍着吴节的背心。
而林廷陈和陆轩在旁边则是一脸的嫌恶,至于其他陆家族学的子弟也都有意无意地同吴节和陆胖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咳咳,胖子被这么大力气,我都快被你拍出内伤了。”吴节两忙将胖子推开,低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不就是皮外伤罢了,已经结痴。”
“真不要紧?”吴节还是有些担心,这么热的天,若是发炎了,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可是要命的。
“放心好,真没事。”胖子道:“节哥,别忘了咱们陆家什么干什么,锦衣卫审案子,是要动大刑的。犯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可是常事,自然有得用的金疮药。”
吴节这才放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贡院里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吴节一惊:“现在就要入场考试了吗?”
“入场,早着呢!”胖子回答说:“现在是封街,封完街之后,卯时开始点名。考生要一个个验明正身之后,分考号入场。等下发卷子,得晚上了。”
“怎么这么迟?”
“三千多人,一整天时间都未必够。”
吴节醒悟,正要感叹,就有衙役高声吆喝:“封街了,封街了,各位相公,准备点卯。”
三千多人都下意识地一颤,静了下来,如同退潮时的浪huā。
吴节心中一凛:真壮观啊,三千多人只录取七十五人,这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