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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网上常有专家曰:“清军是不怕火器对射,只怕白刃格斗的。.”
还有专家曰:“英军滑膛枪射程不如弓箭,因而清军鸦片战争之败和武器无关。”
估计这些专家并不知道,19世纪中叶的西方军队里面是有使用线膛枪的轻步兵存在的,而且一般情况下,西方军队都是先让轻步兵出来射击对方的线列步兵——如果对方没有轻步兵和骑兵的话,他们会等到对方的线列步兵承受不了伤亡崩溃,再让己方的线列步兵和骑兵冲锋。这个西方军队虽然较之传统的封建军队悍勇,然而他们的军官也不会让部下去做无谓牺牲的。
而今天朱济世指挥的近3000济世军,便是完全使用西式训练和西式战法的。在360条贝色麦步枪打垮清兵的斗志之前,济世军的线列步兵只是观众,绝不会发起冲锋的。
立在凤凰山山顶处,朝东面望去,打着曰月同辉旗的3000济世军,就背靠着大东山列阵,分明就占了个不利地形,阵型也没有摆开,而是呈纵队部署,用来接敌的正面极窄,根本不利于发挥火枪的优势。而且济世军也没有大队压上,而是派了三四百人的小队,远远地放枪,似乎想搔扰清军——这分明就是不懂得排兵布阵嘛!
“这逆贼原来不懂得打仗……看来大屿山一战是看获全功的……”
从军数十年的老武术家赖恩爵赖大提督观战半晌,终于得出了此战必胜的结论,捻着胡须露出了笑脸。看来那口棺材是真用不上了,不过抬棺出征的美名却可名流清史。只是不知道那个逆明贼酋朱济世是不是在大屿山上,若是能取其首季,当有封侯之望吧?
正美美想着,前方的清军大阵似有动摇的迹象,紧接着便有人来报。
“禀军门,前后左右四营死伤颇重,钟参戎请后撤百步。”
“这个钟进士原来是菩萨心肠啊!这打仗能怕死人吗?”赖恩爵一脸讥诮地道,“告诉钟参将,不得后退一步,违令者斩!”
“不得后退一步”的命令传到钟子良手中时,由三千多清兵组成的大阵已经硬生生挨了一个时辰的枪毙,站在前排用抬枪和鸟枪同济世军对射的鸟枪兵已经死伤过半。一度还有人想临阵脱逃,被“菩萨心肠”钟进士下令砍了脑壳,一个个脑袋就用木杆插着,在清军大阵后方排列开来。
只是这清军的火力还是渐渐稀疏起来,而对面济世军的排枪仍然一阵紧似一阵。每隔二三十息就是一轮排枪,绵绵不休,细密的子弹雨点般扫过来,一阵枪响过后,清军阵前便多了一排尸体。这样**着挨枪毙的打法,别说是清兵了,换成英吉利的龙虾兵也是一样扛不住的。
钟进士虽然不怎么会打仗,但也晓得这样硬挨枪毙的打法肯定不行,便朝几个游击、都司下命令,“给我召集选锋!每人一块银元的赏号,拿到一个首级再加五块银元的赏!老子要三百个人,和这帮隔老远放枪的兔崽子拼了!”
一块银元?听到这个赏号,钟进士手下的游击、都司都哭笑不得,您老当广东水师兵是没见过钱的苦哈哈的山西兵?一块大洋还不够他们一天烟钱,要换谁的命啊?
“参戎,赏号太低了,怕募不到兄弟啊!”
当下就有人提醒钟进士。钟子良跺跺脚,“赏号翻番,再多没有了!一个营头最少出80人,少一个你们自己顶上!”几个游击、都司都哭丧着脸去拉人头了。
钟进士取过一张藤牌拿在左手,右手拔出腰刀挥舞了几下。钟子良是武进士,武功自然是高的,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刀盾之法也不例外。只是不晓得能不能用藤牌挡住子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百几十个哭哭啼啼的绿营兵也拿着一样的藤牌拎着单刀被十几个武官押过来了。钟进士满意地点点头,“大家都跟着我,到时候犒赏保举都是少不了的!等打完这一仗,我请大家去广州,上最好的馆子,**最漂亮的**!弟兄们,跟我冲啊!”
“明公,清兵好像……在冲锋!”
前线的火枪对射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今天又是个没风的曰子,硝烟散得比较慢,站在朱济世的位置,基本上看不大清楚前线的状况,不过苏玉娘的眼神特好,钟进士刚领人冲锋就被她瞧见了。
朱济世忙举起单筒望远镜往苏玉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不少举着盾牌的清兵在慢悠悠的冲锋。
“冲得好慢啊!”
“大概是因为怕死吧?”
“要不要让步兵上去增援?”
“似乎不必要,韩破军应该能应付的。”
朱济世身边的军官们一阵议论,很快便有了公论。
“**射击!**射击!打那些刀牌兵的腿脚!”
身处前线的韩四已经做出了反应。如果对面的清军大队一拥而上,他二话不说,立即会下令撤退的。可是区区三百多个刀牌手,却是奈何不了他的三百六十支贝色麦步枪的。济世军中的轻步兵,都是经过严格火枪射击训练,300码内打个活人不是什么问题,到100码内更是指哪儿打哪儿。
砰砰砰……
散乱而密集的枪声替代了之前整齐划一的排枪声音,三百六十支贝色麦步枪用最快的速度喷射出圆锥形的弹丸,将举着盾牌缓慢冲锋的清兵纷纷打翻在地。因为不晓得子弹能否穿透盾牌,所以济世军的轻步兵们都选择向清兵暴露在外的肢体开枪,那些被打翻的清兵并没有死去,而是惨叫着翻滚下山坡。
“轻一连,上刺刀……”
眼见不少清兵滚到了跟前,韩四大声命令一个连的轻步兵上刺刀准备捅人。在19世纪初的时代,轻步兵的线膛枪是不配刺刀的。不过到19世纪40年代,几乎所有的线膛枪都和滑膛枪一样,标配了刺刀,贝色麦设计的步枪,也不例外。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不嗜杀是济世军的传统,无论在婆罗洲还是到了中国沿海,都是一样的。毕竟俘虏是可以“卖钱”的,或是由俘虏家属支付赎金,或是卖去南洋当苦力,都是一笔收入,而抓到俘虏的官兵可以分到一半的收入。所以这些济世军的轻步兵只是咋呼,并不真拿刺刀捅人——这些滚下山的清兵都是挨了停止效果极佳的铅弹,个个身上都有个不断往外冒血的窟窿,疼都要疼死了,哪里还有本事和敌人肉搏?这里真是战场,不是后世的电影电视剧,可以身中数十弹还生龙活虎的。因而几乎所有滚落下来的清军伤兵,都手软脚软被人捆了起来,愣是没有一人反抗的。
而那位身为武术家的钟子良钟大进士,现在也一样丢了刀牌在那里抱着**干嚎呢!这位钟武术家不是很怕疼,也不是没有受过伤,他又不是刚中的武进士,在行伍也十几年了,大大小小的匪剿了不下十余股,同江湖上的武术家也交过手,刀伤枪(红缨枪)伤都受过,可没一次像现在怎么疼,还流那么多血的。看来江湖上所说的“武功再高,也怕洋枪”还是有道理的……想到这里,钟进士的两条胳膊就被人拧住了,脖子上还抵了把尖刀。耳朵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用广东话在喊。
“韩上校,捉到一个大官!是蓝色儿的顶子,三品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