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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辅清和陈承瑢走进杨秀清住的西洋楼时,外面正是昏黄一片,有风沙袭来。现在已经立了春,如果在南方,应该是春雨绵绵何时休的时节。在北京,却还是风沙扯地连天的,几乎将整个城市裹在一片昏黄之中。
天**中多是粗鄙之辈,如杨辅清、陈承瑢这样识得些文字,又能办点政务的已经算是干才了。因而两人都被杨秀清留在北京,没有出去带兵。
“东王见招,是为了废除男营、女营的事情么?”
两个冲杨秀清跪拜行礼,然后陈承瑢先开口询问道。男营、女营制度是为了方便行军作战的暂时措施,并非要永久实行下去,否则太平天国的革命接班人可就没有了。现在北京已得,在寻常天**将看来便是大功告成,因而废除男女分营的呼声极高,杨上帝也不敢拂逆众意,不久之前颁了东王诏,决定废除分营制度。可是洪秀全却趁机将了杨秀清一军,要求东王下属的将士往洛阳去同家人团聚。原来杨秀清出兵北伐的时候,军将家属并未随行,仍然滞留在洛阳、襄阳,现在成了洪秀全手中的筹码。若东殿军将赴了襄洛,恐怕立时就会被天王收编。
杨秀清沉吟道:“非常男女分营也不一定要从襄洛将妻子接来……直鲁豫大水,粮食匮乏,再多几十万人恐怕连衣食都会出问题。不如先从灾民当中择人婚配,等将来淮河以北完全平定,本王再带大家一同去洛阳省亲接人。”
陈承瑢道:“可是天父旨意?”
杨秀清点点头:“正是天父的旨意。可按照官职大小给军将择妻。从灾民中选未婚少女或年轻一些的寡妇。总要叫兄弟们有个家。”
“臣下领旨。”
天父旨下。二人又一次跪拜叩头。接着杨辅清从袖子里面抽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东王殿下,刚刚收到护天侯书信,漕帮领帮已经答应投靠天国啦,数十万漕帮子弟,皆为我天国所用了。”
“哦,如此甚好。”杨秀清脸上并未露出什么喜色,他久历江湖。自然知道漕帮是什么货色。“去给护天侯回信,让漕帮不时搞出些小动静,扰乱一下南朝的治安,再让漕帮弟子去苗沛霖处当兵。同时还需留心朱明动向,时时来报。”
“臣下领旨。”杨辅清道。
杨秀清又问陈承瑢道:“北京周围的荒废土地都丈量好了么?收容的灾民可曾编伍团营?”
陈承瑢道:“京师周围的土地在清妖的顺天府衙门里面都有记录,颇为仔细,无需再次丈量便可分配。收容的灾民已经超过100万家,可以编成80个军。”
“80个军……似乎多了一些。”杨秀清皱了下眉。80个军就需要80个军帅,400个师帅,2000个旅帅。10000个卒长,40000个两司马。两司马下还有二十万个伍长。而且卒长以上皆有属吏,光是这80个军的天国官吏肯定就超过三十万人了!比起朱明、满清两国所有的官员总和还要多!且不说那么官吏需要多少花费,就算是一个子儿不要,太平天国也没有那么多干部可用啊!总不能把广西、湖南带出来的老兄弟都打发去做官吧?没有了这些老兄弟,太平军还能打仗吗?
“还是编八个军吧……凡十家出一个圣兵。”杨秀清思索了下,对《天朝田亩制度》做了些调整。“这八个新编军及以后所编各军,皆为后备之军,滑县大战之前所编各军皆为正军,正军由圣库供给,无需耕地做工。”
东王又顿了一下:“待《天朝田亩制度》在京师周边实行之后,还需在直隶、鲁北推行……所有土地都需重新分配,所有百姓都需编伍团营,入则为民,出则为军。”
说到这里,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待直隶、鲁北之民皆为我所用之后,本王就亲提大兵南下,扫灭朱明,一统江山!”
……
这个时候在南朝,已经是光复2年4月初了。新任首席大学生骆秉章在2月中旬便由湖北前来江南上任,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江南科举的初试已经完成。现在应天城内,聚集了来自两江三省的儒生,都是来参加复试的,只要通过便是大明朝的芝麻绿豆官儿了。但是光有芝麻官儿也是不行的,两江三省数十个府,二百余县,还有诺大一个朝廷,不知道有多少顶乌纱帽需要人来戴。这些官员自然不能循着“阶梯式晋级”的科技产生,只能先由推举而来了。
因而朱济世的临时王宫和左宗棠的内阁府还有骆秉章的大学士府,这些日子是门庭若市,整天各势力,各地名流士子来来去去,都想为自己谋一顶官帽子。
虽然每天都是这么烦杂喧嚣,但是朱济世却是非常的神采奕奕,整天都在临时王宫里会客,开会,写信,下达谕旨。似乎又到了克复广东,初立一国的时候了。
这时他正笑呵呵地听着苏玉娘在给他比手画脚地说着在杭州见到漕帮领帮潘元祥的事情呢。
“潘和尚(潘元祥的绰号,江湖上流行在背后唤人绰号,朱济世的绰号是朱鬼子)老迈地不成样子,不过六十几岁,就耳聋眼花,都是几个徒弟在主持局面。听说我是王妃,还让几个徒弟扶着磕头,口称娘娘千岁……那几个徒弟也跟着一起跪下去砰砰地碰头。潘和尚就哭出声来了,冲着我说:娘娘千岁哪,我们漕帮上下数十万人都是本分人,只求过个安生日子,现在漕运断绝,大家伙没了进项,苦都要苦死了,娘娘千万可怜可怜我们,赏口饭吃。我也就含糊答应了,潘和尚还让人取了几幅字画送我,里面还夹着10万元汇丰行的支票。这漕帮到这个日子,说实在的,也真有些可怜见的……看来之前咱们误会漕帮了,他们压根就没有那么大的心思。”
苏玉娘就是个江湖大佬的性子,讲义气,够朋友,吃软不吃硬。潘和尚一哭二求三送礼,玉娘的心自然软下来了。青红帮的仇怨是一二百年的老账,她和潘和尚根本不认识,哪有什么恩怨?
朱济世笑吟吟地听她说完,却又把笑意一收,摇头叹息道:“玉娘,咱们毕竟都是混过江湖的,红花青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的道理自然知道。而且青帮的几十万众也是孤的子民,哪有看着他们饿死的道理?”
他顿了一下,又问:“让青帮子弟移民婆罗洲和满洲的事情,你和潘和尚说了吗?”
苏玉娘笑道:“说过了,说过了,潘和尚满口已经满口应了下来,说是会尽快说服下面的徒子徒孙,不过他们漕帮子弟安逸惯了,还是想早日能通了漕运。”
朱济世嘴角一勾,露出一丝似有似无地笑意,潘和尚装得不错,但是却没有坦白北朝使者来访的事情。这个在苏玉娘看来或者是江湖义气,然而眼下三国相争,哪里能讲什么义气?这潘和尚看来是存有些大心思的。
不过眼下还不需要点破,可以静观其变。漕帮弟子到底不是天地会和白莲教这种造反派。他们一百多年来都是安安分分的搞运输,能有多少造反的心思?即使衣食无着,多半也会向黑社会的路子发展。真正会反的,恐怕百中无一。现在可以一边看着北朝,一边梳理江南,还且看杨秀清怎么出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