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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一枪快过一枪,支屈六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没有底气,开始他还抱着拖延时间的想法,等大军来了一拥而上,擒下王烈,也算立下一件功劳,好抵消他这次擅自出营的罪过。
可现在他却完全打消了这种念头,只是期盼援军能尽快抵达,至于王烈,谁能擒住谁命大,谁就上吧!
并非支屈六无能,只是他实在是有苦自知,累的气喘吁吁到也罢了,现在根本就是气力渐消,随时可能力竭,而一旦力竭,下场当然就是死。
王烈的气势已经不是支屈六能抵抗住的,没交手一个回合,支屈六都有从地狱里转一圈的感觉。
若地狱有十八层,那么这十几个回合过后,他已经把整个地狱都逛了一遍。
支屈六不是没有想过退却,可是他现在根本脱离不开王烈的攻击范围,王烈那杆大枪长达丈八,加上王烈手臂与战马纵横间的速度,方圆十几丈的空间时刻都能荡起层层枪影。
支屈六甚至怀疑自己只要一转身,就会立刻被王烈的大枪刺死在当场。
支屈六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不是王烈,因为平舒城下,王烈虽表现出了勇武的一面,但在他看来在近战上王烈不过是一个二流的武将,至少是比不过他的。
可如今,王烈的武功明显已经稳入超一流之列。
“这小子怎么如此厉害,难道支雄真是被他硬碰硬擒杀的?”
自从支雄战败被俘的消息传来。支屈六一直以为王烈是取巧,依靠突袭才擒住了支雄,对军中传言王烈万人之敌的说法不屑一顾。
可真正与王烈对敌后,支屈六才知道自己之前是多么的狂妄无知。甚至是自寻死路。
若这么打下去,自己一定会被他擒住,如那生死未卜的支雄一般;又或者是直接死王烈的枪下,如那平舒城下被王烈刺死的郭黑略一般。
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就算是匈奴汉*内也不会有人落泪吧?就算他投靠的王阳恐怕都不会为他难过?唯一受罪的只能是他的老婆和孩子。
这样的想法更令支屈六战意锐减,若不是耳中已经能听到大营方向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他甚至已经有了放弃的冲动。
毕竟硬抗压力,与在压力下屈服相比,还是后者更容易一些。
王烈业已听到了你战马奔腾而来的声音,常年指挥大部骑兵作战的他。只听这声音。敌人数量至少在一万以上。而且那浓厚火把光亮也已经逐渐穿透了雾霭的笼罩,甚至这边都已经可以隐约看见一大团模糊移动的影子。
而且更不断有喊叫声传来:“击败汉狗,莫跑了敌人。杀敌!”
虽然敌人不知道王烈就在这里,可他们却毫不轻敌,派出了万余大军,准备把来犯的狂澜军全部吃下。
这也让王烈把想要继续扩大战果的心思收了回去,决定速战速决。
“这个匈奴敌将,武功不错,最少也是校尉以上的大鱼,却绝对不能放跑他。”
想到这里,王烈枪势忽然一凝,仿佛是被远处传来的敌军援军的声音吓住了一般。
支屈六一看大喜。大刀虚晃,就准备撤走。
可是王烈却突然由静转动,不过是半息间,大枪已经刺破支屈六的虚招。
支屈六惊的魂飞魄散,忙边虚为实,拼命拦下这一枪。
但这一枪王烈已经用了全力,而支屈六又失了先机,虽拦截下来,却当时就震裂了虎口,更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
挡住了王烈一枪,支屈六已经是强弩之末,却湖人呢吼道:“王烈,我大军就要来了,你还不投降。”
支屈六当然知道王烈不会投降,更没有信心再与王烈交手,只是想用援兵惊走对方,逃过这一劫。
但哪想到这反而刺激了王烈,更不想拖延时间,他见支屈六拦下自己这必杀一枪,也是心头火起,顿时手上用力,大枪猛的一甩头,一式百鸟朝凤,大枪的枪锋瞬间幻化出七八个枪头,直奔支屈六刺去。
支屈六只觉得火光中,面前寒光连闪,心下明明知道这七八个枪头中之有一个是真的,可王烈根本不给他思考辨认的时间,这要是刚刚打斗时,他还有可能避过。
至于现在,,他已经是手臂、骨肉酸麻,连抬刀抵挡的力气都没有,面对这一枪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抵挡的动作。
支屈六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却是猛的一翻身,竟然想要滚落马下,然后躲过这一招。
但王烈这一枪又岂能是如此好避,长枪的枪式几乎已经笼罩了他的上半身。
而且王烈的枪速极快,就在支屈六反身落马的一瞬,王烈的大枪还是刺在了他的小腹上。
“扑哧”一声,支屈六掉落马下,疼的大叫一声,捂着伤口翻滚不停。
王烈见他未死,本想补上一枪,但这时远处赶来的匈奴汉国大军已经距离不过数百步,虽然有各种陷阱和狂澜军骑士奋不顾身的阻拦,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只不过数十息间就已经冲破了阻拦。
而此刻雾霭已经渐散,王烈的鹰目甚至看到奔驰在最前边的匈奴汉国的士兵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弩,一副随时准备发射的状态。
王烈到不怕什么,可是一旦被这些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对方必定死缠不休,那时候跟随自己来的这几百名兄弟可就要全部危险了。
见敌人来势汹汹,王烈却是毫不犹豫,向半空抛了一枚烟火棒,那灿烂如艳阳的火光顿时吸引了大部分敌人的目光。而这些敌人也无一例外被这火光晃花了眼睛,瞬间不能视物。
趁这个机会,那些正和支屈六带来骑士撕杀的狂澜军骑兵立刻向黑暗中遁去。
这些骑兵也都带着一样的狰狞面具,来去之间却是迅速非常。却真和鬼神一般,带给了敌军强大的心里压力。
而这时,他们已经将大部分支屈六带来的亲卫杀死。
王烈却是主动断后,直到最后一个狂澜军骑士奔走,他才拍马追去。
而这时,石勒大军已经到了五十余步外,带队的正是匈奴汉国的大将孔长。
若不是因为雾气太重,看不清人影,怕伤到自己人,孔长早就命令手下张弓射箭了。
但带队出来的匈奴汉国大将孔长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方的士兵早就被杀得不剩几个。若他刚刚能及时下令射击。万箭齐发下,这数百名狂澜军士兵能活下来的倔不过超过十位数,而王烈也有可能被流箭所伤。
但战场上瞬息万变。等他奔到战场中间时,看到的只是满地身穿匈奴汉*装的尸体和一匹匹无主的战马。
而他的同袍支屈六却捂着肚皮上的伤口,在地上不断翻滚着。
孔长一看,忙交人扶起支屈六,只见他肚皮上已经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肠子都流出来不少。
孔长平日虽不喜支屈六,此刻也不免兔死狐悲,怒道:“这是什么人干的?看这伤口不是刀伤,刀伤不是这般,也不是枪伤。枪伤伤口没有这么宽,难道是马槊不成?”
那边士兵给支屈六将肠子塞回肚皮,勉强包扎上,准备抬回营地急救,支屈六却强忍疼痛道:“孔将军,是王烈,王烈就在前边……”
“什么,王烈!”孔长的牙齿瞬间咬合在一起,眼睛更是瞪得如铜铃一般。
王烈,这个带给他数次耻辱和两次箭伤的名字,刚刚俘虏了他最好朋友支雄的敌人,简直是孔长最痛恨的人。
“王烈小儿,你在哪里,可敢与我孔长一战?”孔长嘶吼一声。
这一声传出足有数里。
仿佛是要回应孔长的怒吼一般,黑暗中一道劲风猛然袭来。
孔长既然敢吼出这一声,自然暗中已经是神经高度戒备,此刻却头也不抬,手中长刀猛的一斩,两支羽箭先后被孔长击落。
四周匈奴汉国骑士一看,大声喝彩,士气高涨。
但孔长却没有丝毫信息的表情,怒道:“王烈,你这个混蛋,只敢暗箭伤人么?有能耐你出来与我一战!”
孔长只凭这羽箭的力道和准度,就知道在远处那看不清的雾气里,射箭的一定是王烈。
别人,不可能有这种力道和准确,也不可能回应自己的挑战。
果然,一个清朗的声音遥遥传来:“孔长,这次没射死你算你走运,但今日我还有要事,没有时间理你,下一次我定让你做我箭下游魂!”
孔长一听,再后的菩萨也被气成了修罗,眼冒怒火对全军喝道:“王烈竖子,你太猖狂了!来人,跟我追!”
孔长这次出营,足足带上了两万骑兵,就是为了防止黑暗中有狂澜军的埋伏,而且石勒也已经点兵,随后就能赶到,此刻竟然想凭借兵力优势去追击王烈。
一旁跟随出战的郭敖忙劝道:“将军,王烈诡计多端,这时还敢挑衅大人,恐怕暗中有了埋伏,大人需提防有诈!而且就算敌军部队不多,可现在大雾还未散尽,我军又不熟悉地形,一旦中伏很容易产生混乱,甚至自相践踏,况且若王烈这时率军杀出,我军恐怕会吃大亏,将军你不得不防啊!”
孔长一听,面色微变,他虽然不甘,但也知道郭敖说的有道理,此刻硬追只能是被王烈牵着鼻子走。
这掘鲤淀白日里都难行,何况夜晚多雾,刚刚受重伤的支屈六不就是因为贪功冒进才会如此么,自己又凭什么对抗这自然的威力?
孔长恨恨的看了黑暗中一眼,无边的夜色里,他根本什么都看到,只能是对着虚空连斩两下,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恼怒,然后带着受伤的支屈六打马回营。
那边王烈和手下的狂澜军也不纠缠。暗中见孔长率领大兵撤走,却是留下暗哨,就返回了营地。
今夜能杀死数百敌军,重伤匈奴汉国大将支屈六。这样的战果已经足以重挫匈奴汉国士兵的士气,并在他们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了,王烈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刺伤的究竟是谁,但看孔长一副愤怒的模样,那人肯定是十八骑之一了。
这个买卖怎么算就划算的很。
至于石勒,想来就算不再次吐血发病,明日一早也会下决心来寻找狂澜军决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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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敦来说,现在几乎想要吐血,不——是把坐下那个正跪拜在地哆嗦不停的密探首领打到吐血。
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郁闷,不过就算是杀了这个无用的杀才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出了。王敦却也不是杀手下泄愤的性格。
前几日。他听了长史钱凤的建议。采取手段破坏王烈和陶侃联盟,本来心下的忧虑已经放下大半,而且钱凤一向办事稳妥。王敦耐心守在府中,准备听好消息。
但却没想到,好消息没等到,好消息却传来一堆。
先是在两日前接到急报,说长沙府出了大事,结果再无消息传回,怎么联络也联络不到长沙府那边的密探。
直到昨夜,才又得到附近密探送来的消息,原来是王烈的使者遇刺,长沙城现在已经是风声鹤唳。
王敦开始还有些诧异。他这边还没有下手,那边王烈的使者令狐艾就已经遇刺,是谁这么迫不及待要做这样的蠢事?
而且钱凤的意见本来也不是这种鱼死网破的刺杀,而是徐徐图之,分化陶侃那些不愿意和幽州结盟的将领,然后诓骗令狐艾来健康再加以陷害。
可是不知道哪一方势力鬼迷心窍,竟然痛下杀手。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罢了,接着就是今日开始有人传言,长沙城的事情是王敦组织人手做的,一时间却让王敦被动无比。
王敦并不是在乎这些虚名的人,可是实际利益上的损失更让他无法接受。
因为这件事情,王敦埋伏在荆湘两地的密探,差点被陶侃趁机连根拔起。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对外人来说也许只是一个饭后的谈资,但对王敦来说,就是辛苦数年、花费无数金钱建立的情报网络,因为一个不是自己手下做的事情而被人破坏了。
其实,这事情若真是他手下所为还好,因为实现有计划,事后有退路,至少能给那些情报人员撤退掩藏的时间。
可正是因为别人所为,事出突然,行事又不严密,反而惊动了陶侃,更让本来一直保持微妙平衡的局面被打破,激得陶侃下军心立刻清剿境内其他势力的密探,根本没给那些密探安排退路的时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早在一年多前的幽州,因为石勒的手下刺杀王浚,王烈就趁机清剿了幽州境内的各方势力的密探,其中就有王敦辛苦布置的内线,多年辛苦毁于一旦。
如今,类似的事情再次出现,怎么能不让王敦恼怒。
“你们这些混蛋,平日里我花了多少钱供养你们,可这件事你们是怎么办的,你们不是夸下海口,在长沙府没有你们打听不到的消息么?那我问你们,那王烈的使者令狐艾遇刺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为什么又牵连到了我们?”
那个伏在坐下的密探首领却是喏喏的无法应答,王敦脾气暴躁,但轻易不会虐待手下,所以此刻保持沉默才是最理智的行为。
“究竟是哪个混蛋,他要做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王敦狠狠的将手中的一把棋子摔向那密探首领,那首领也不敢避让,任黑白的棋子劈里啪啦的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正和王敦一起手谈的钱凤却忙劝慰王敦道:“大人勿恼,这件事情怕只怕另有蹊跷,而且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王敦止住怒意,抬眼看着钱凤:“说!”
钱凤被王敦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弄的一愣,不敢再卖弄耽搁,忙道:“其实这件事情一出,虽然看似能破坏王烈和陶侃的关系,但明眼只要细细思索就知道是有人蓄意陷害陶侃,而且第一个遭怀疑的肯定是将军您。”
王敦闻言,手中捏住两个棋子,咬牙道:“我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恨这个主使者,他做的好事,却让我来背这个黑锅,还让我无端损失了在荆湘一带的探子。”
钱凤却笑道:“大人,其实这个黑锅大人就算认了也没什么。”
王敦闻言一愣,片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凤却道:“出了这件事情,大人正常情况下肯定是要想办法去弥补,要想办法让大家知道不是我们做的这件事,可是这样做却难免更让人起疑,甚至以为我们是做贼心虚。”
王敦闻言,似乎明白了钱凤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反其道而行之?”
钱凤点头道:“正是,大人明鉴,这件事你无论沉默还是辩白都只能越来越糟,还不如派人在城中散步谣言,就说是我们看王敦有不轨之心,勾结外臣,所以破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再大肆污蔑大人你这样做的目的;这样一可以抢占舆论先机,二却可以让大家觉得一定是有人暗中搞鬼,否则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起攻讦你?然后,再派出另一队人马,假装琅琊王一系,四处散播谣言,这样只要有心之人必然会发现不对,从而把目标转移到琅琊王身上去了。”
王敦闻言,眼睛一亮,片刻点头道:“假意自贱,却是祸水东引,只是这件事情难道真会是司马睿小儿所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