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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石勒大军的前锋与狂澜军这一支千余人的前锋接战的时候,狂澜军的大队人马却已经分成数个部分,开始按照计划在各个地方隐藏起来。
石勒大军一路追击,正如石勒的判断,一路上不断有狂澜军的小队袭扰,加上各种层出不穷的陷阱。
而每一支狂澜军的小队几乎都战斗到最后一人,这种悍然不畏死,一次次反复冲击的状态,让冷血善战的匈奴汉国士兵也暗自心惊。
“王烈一定就在前边!”看着这些几乎像是送死一般的汉家战士,石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终于,在追击了半个时辰后,匈奴汉国大军似乎已经发现了王烈的主力,距离他们不过四五里远。
而始终遥遥出现在石勒视线中的是一万余人的步军,这些人马开始还缓慢移动着,但那些匈奴汉国的前锋骑军是始终紧追其后,就像是驱赶羊群的饿狼一般。
不过这支狂澜军士兵明显和大多数的晋军步军不一样,在骑兵的驱赶下并不显惊慌,依旧是列队整齐,而且似乎已经知道不能摆脱敌人骑兵的追击,索性在前方几里外的滩涂上直接列队,准备迎接匈奴汉国骑士的冲锋。
而另有一支五六千的狂澜军轻骑队伍却在侧翼游弋着,并没有与石勒大军正式接战的打算,只是不断阻拦匈奴汉国的轻骑向两翼渗透。
石勒看着眼前的一切,反而更加确信王烈就在前边。而这些人马也正是王烈的主力,既然是主力,就肯定是精锐,所以才会如此镇定。甚至死心顽抗。否则这些狂澜军步军要真是慌乱逃跑,反而会显得有诈。
但石勒有一点不能确定,那就是王烈本人是否就在对面的中军之内,石勒看向身边的张宾,问道:“孟孙觉得王烈会在里边么?”
张宾立刻道:“那军中并不见王烈的大纛,而且王烈应该有两万多兵力,如今观之却只有大概一万五千人,另有五千人要么是做伏兵之用,要么就是正掩护他逃跑,而这一万五千人则是用来拖延我军行动。只是为了不暴露目的。才故意游弋不前。所以我断定王烈不在军内。”
石勒闻言,却是冷笑道:“两万人马若是一起与我军鏖战,他还能有点机会。现在竟然还大胆分兵,就是自寻死路!那好,那我就派人马直接冲垮他这些步军,看看他还能躲到几时。”
说罢,向麾下众将下令:“刘征,孔豚,你二人各率一万人,刘征你负责歼灭对方骑军,孔豚你负责歼灭对方步军,半个时辰内。我要收到捷报!”
刘征和孔豚立刻跪倒在地:“誓不辱命!”
说完,刘征和孔豚各点齐兵马,两万匈奴汉国骑军呼啸冲出,直奔对面已经列好阵型的狂澜军步军。
几乎是同一时刻,双方阵中都鸣响了战鼓,擂擂鼓音回荡在存在了数万年的掘鲤淀上空,芦苇荡中飞鸟惊起,走兽乱窜,就算这无知的生灵也都明白,这里即将变成一片修罗地狱,想要赶快逃离这里。
冲锋中的大军自然不会理会这些无知的禽兽,除了一些慌不择路的直接撞进了奔跑的骑兵队列中的,大多数还是奔离了这里。
很快,战场之上除了战鼓之声,和奔跑的马蹄声,就再无其他动静。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些狂澜军步军依旧是在原地不动,而那些五千狂澜军骑兵却也已经开始冲锋,骑兵之间的战斗比的就是冲阵时的能力,否则站在原地固守,却连步军都不如。
在石勒、张宾,包括领军冲阵的刘征和孔豚看来,对面的狂澜军步军虽阵型不乱,但在这种平原上,一旦侧翼用做机动的狂澜军骑军被牵制住,那么他们就是一群没有了行动能力的羔羊,只要几次冲锋,就会彻底击垮他们的意志,取得战斗的胜利。
他们把这些步军当成了普通的步军,在他们的印象里,狂澜军的纯步军并不多,只有大概四万人,而这里的估计就是从常山调来的步军中的一部。
对于大晋的步军,若是在运动战中,石勒他们当然毫不畏惧,永嘉之乱时,石勒就曾用两万骑军追击上十万大晋的步军,在运动战中尽数全歼对方。
就算是在当年征北城下一战,如果不是鲜卑骑兵的反扑,大晋的步军背倚坚城也差点被石勒手下的骑兵冲破阵型。
这等辉煌战绩下,石勒自然是对大晋的步军深为不屑。
如果是进攻瀚海或者平舒那样的坚固城池,兴许他还要犹豫再三,可是野战,只需四面围攻,敌人能坚持多久?
一刻钟,或者两刻钟?当年那一场追击战,十万晋军和官员,不过两阵箭雨就崩溃了,四散奔逃,这不过一万步军还能比那十万人更强么?
不过,现在对方是列队决战,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对以轻骑兵为主的匈奴汉国骑军还是有较大伤害的。
不过负责领军冲阵的刘征和孔豚也不是菜鸟,都是跟随石勒十几年,身经百战的大将。
此刻见狂澜军骑军已经冲了过来,那刘征仗着人数的优势却直接将手下一万骑军分作两部,准备前后夹击。
而孔豚见狂澜军的步军阵型严密,却选择了让骑军散开,分成了数十线,每一线的间隔足有数十步,作为经验丰富的将领,他知道这样就可以将对面步军弓箭手带来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果然,在前两线的匈奴汉国骑军冲进八十步的范围内的时候,对面的狂澜军阵中的步弓手手中的第一波箭阵终于射出。
一万人的狂澜军步军,并非人人都是弓弩手。而且最后边的人手中弓弩还不在射程之内,因此只有数千支羽箭飞出。
加上匈奴汉国骑士的阵型又在太过分散,奔跑速度又快,这第一波箭阵只造成了不足三百人的伤亡。
而后边的敌人骑兵更是几乎毫发无伤。呐喊声也更加激烈起来。
随后,狂澜军阵中又是一阵箭阵射出,依旧只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伤。
观战的石勒和匈奴汉国众将看到这种情况,却是哈哈大笑,石勒更是满脸喜色道:“这些汉人,多少年了就是这种不变的招数,若是那种连弩还行,这种软弱的弓箭对我的勇士伤害还不如草原上的蚊虫呢,伟大的光明神始终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大王所言极是!”张宾立刻道。
石勒一愣,诧异道:“你叫我什么?”
张宾却道:“大王。只要你今日能斩杀王烈。这北地必将是您的天下。北地既得,天下可望,大王您不称王还待何时?”
石勒一听。哈哈大笑:“孟孙,慎言,左国城里是有王者的,哈哈。”
虽然这般说,但那溢于言表的得意却是无法掩饰的。
石勒可不是什么忠臣,否则当日也不会反叛大晋,更不会偷袭幽州。
而他的目的当然是称王,甚至是成为九五至尊。
所以张宾这话简直正挠在他痒痒肉上。
此刻,仿佛为了给石勒助兴一般,那孔豚率领大军怒吼一声:“杀敌——”
已经冲到了狂澜军阵前五十步内。
随后。前两线的匈奴汉国的骑兵拿出骑兵弓弩开始还击。
这些匈奴汉国手中的骑兵弓弩劲道并不大,但都准确非常,可是他们今日却遇到了克星。
狂澜军阵前的盾牌早就竖起,就连头顶也遮盖上了盾牌,一真箭雨过后,阵型巍然不动。
至于偶尔落下去的弓箭,也全被这些士兵身上的铠甲弹开。
只可惜,石勒和张宾他们距离这里太远,没有看清楚情况,否则一定会发现情况有些蹊跷。
不过匈奴汉国其实似乎也没有寄希望这样一阵箭雨就击垮对手,趁这个机会,本来身处第三、第四线的骑兵却已经越到了前边,而这时再射箭已经来不及,狂澜军的士兵也似乎没有再浪费弓弩的意思。
随着阵中负责指挥这一万步军的冉瞻的一声暴喝:“起刀!”
盾牌阵后隐藏的西凉甲卫重甲步军立刻举起了手中三十余斤的陌刀。
接着,等到敌人冲进身亲十余步的时候,就在他们准备跃起避让晋军常用的,隐藏在盾牌后的枪阵的时候。
却惊讶的发现,对面的盾牌阵已经瞬间撤下,接着一群身穿铁甲的狂澜军士兵手举大刀,并排而立,手中大刀冲着奔驰而来的敌军就斩了下去。
这些匈奴汉国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下一刻,冲锋带来的反作用力,让他们的战马和身躯与对方手中的刀锋狠狠撞击在一起。
人马俱裂,血雨飘洒。
只一刀,冲上来的一线敌军,近千人,无一存活。
全部变成了地面上冒着热气的死尸。
接着,这些重甲步军齐齐跨前一步,大喝一声:“杀敌——”
而这时候下一线的敌军正好冲到,又是一刀劈砍而下。
这次可能因为力道稍微轻了些,但也有数百敌军被劈砍下马。
而其余敌军则直接撞击在了这些重甲步军身上。
可是这一刻,这些匈奴汉国其实就感觉是撞击铁铸就的墙体上一般,敌人根本是一动不动,后面的重甲步军随后赶上,一刀补上,又是一阵血雨腾起,千余敌军彻底化作刀下游魂。
接着是下一线敌军……
一连砍杀了四线敌军,斩杀了足有两千余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这些狂澜军的重甲步军才停住了脚步,再次竖起盾牌。
而而对面的匈奴汉国骑兵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孔豚立刻下令,所有人马不敢再向前。
西凉甲卫重甲步军阵中的冉瞻看着这一切,又看外围满脸惊惶之色。不敢向前的敌人,只觉得心中快意无限,心中怒吼道:“石勒狗贼,你当日杀我亲人。今日我定斩你为我亲人和死去的汉家百姓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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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次回到数日前,大晋扬州建康城内,盘踞在益州的大成国太宰李国一说出自己的条件,令狐艾立刻道:“你家成王如此贪心,我们不答应!”
李国一听,不快道:“令狐先生,你们幽州现在是家大业大,能给陶士行那许多武器、铠甲,怎么我们就不行?再者,陶士行和你们结盟能给你们什么好处。是能帮你们攻打石勒。还是能支援你们物资银钱?”
这番话却说的无比仗义。到好像幽州和狂澜军是他的钱庄一般。
令狐艾闻言,冷笑一声:“陶士行能给我们什么,是盟约里写清楚的。我们之间有君子之约,却不用太宰大人你来操心。但敢问太宰大人,你们既然想要去我们这么多好处,又能给我家主公什么?”
李国一见令狐艾这般模样,也不生气,竖起了指头笑道:“我们川中富庶,多的是物资,我们能给的有两样,一为井盐,二为木材。不知道,还有若将来你家主公有意挥师江左,我家大王愿意鼎力相助。”
令狐艾闻言,心下却算计开来。
这川中出产的井盐多重要不用说,乃是大晋六成以上食盐的供给地,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东西,若真能掌控的确不错,不过那李雄也不是傻子应该不会就这样把井盐的开采权让给王烈,最大的可能是白供给幽州多少年井盐,或者一次性付出多少。
至于木材,王烈这次派他来,和陶侃为盟的主要目的就是两个,一是劝动陶侃出面调节江左局势,二就是取得荆州的水军作训方法和造船术。而在这个时代,一旦造船就必然需要大量木材,川中多良木,楠木、檀木等都是极好的造船材料,所以这一点也正是狂澜军所需……
至于什么李雄将来愿意协助王烈掌控江左,这个就是摆明的狼子野心了,什么协助,分明是想趁机侵占江左,扩充实力!
不过,只根据这李国提出的条件看,这李雄身边绝对有能人,竟然只凭王烈想要和陶侃结盟,就分析出王烈需要什么,尤其是木材,也许其他势力根本不需要,但王烈未来必然需要!
想到这里,令狐艾警惕顿生,刚想继续和李国讨价还价,忽然听得外边一声巨响,接着整个屋门被直接撞开,一个人屁滚尿流的跌进了屋子。
那汉子一身青衣,看打扮和装束却是商队中人,却是李国身边的一个亲信,令狐艾也曾见过他,遇人三分笑,叫什么李同来着。
接着门外又走进一人,也是商队中人装扮,满脸怒意,手中提着一把狗头刀,却正是那少年郡主阿乌。
那阿乌却一把按住李同,一顿老拳,这才松开了手。
贺葆和王任一看,就要阻止,令狐艾却拦住两人,轻声道:“静观其变……”
李国一看先头滚进来那汉子,诧异道:“李同,你怎么在这里?”
那李同忙道:“大人啊,给我做主,我刚刚有事找您,却看见这小子趴在门口偷听,我正想告发,他却抓住我,反咬一口说我是什么奸细,要我来和你对峙……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李国听了,看向阿乌:“阿乌,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把他弄成这样么?”
阿乌一听对方这样说,气得脸色通红,但他官话说的不还,半天也组织不起语言来。
令狐艾忙起身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慢慢说,不要生气!”
阿乌感激的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却是操着生硬的汉话道:“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分明是我来找令狐大人,却看见你趴在门口偷听,然后你又想跑到窗边放走飞奴,却被我当场抓住,你怎么敢污蔑我!”
说完,却是从怀中掏出一羽飞奴,但那飞奴已经是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憋死了,却是摆弄起来,片刻恼火道:“什么破鸟,该死的时候不死,不该死的时候反而死了。”
令狐艾一看,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来,这阿乌实在淳朴有趣。
李国闻声,狠狠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令狐艾。
今日他虽没有看到实际情况如何,但此刻听了阿乌和李同两人的胡,心里却已经有数。
这阿乌虽然加入商队不久,但断然没有什么理由来偷听谈话,因为他根本就是第一次出山,不可能这么快就被谁收买,而且他身为土著首领,最重视的就是诚信,和一般汉人和胡人不同,这些山野土著甚至可以以死赴约,所以李国根本不会怀疑他。
至于这李同,虽然是他亲信,但经历过亲朋背叛、喋血宫廷场面的李国却对人性有很深刻的了解,因此此刻已经断定是这李同在说谎。
其实,李同也明白这一点,他刚刚的辩解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此刻见阿乌义愤填膺的拿着飞奴准备拆下那死鸽子腿上的信笺,却因为不得其法,弄不明白,而其他人的注意似乎也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却以为时机到了,猛的起身,向门外跃去。
从他跌倒的位置到门外不过四五步的距离,眼看逃出生天在望,心下还未来得及高兴,却忽然觉得大腿一疼,整个人都被这力量带着飞出数步,再看时,只见腿上插着一支精钢的弩箭,而屋中,那个令狐艾的身后两个护卫中的一人,正手执一把小巧的手弩,冷笑着看着他。
李国一看,暗叹这令狐艾的两个手下果然非同寻常,刚刚他根本没看清动作,李同这个叛徒就已经中箭倒地;同时,心里也更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对令狐艾三人起什么坏心,否则对方真鱼死网破,自己身上怕至少也要中上一箭。
但此刻,李国也没有什么时间感慨,那边阿乌已经如拖死狗一般,把李同拖回了屋内。
李国气得脸色发白,怒道:“李同,你焉敢背叛我,当年你全族与大王敌对,是我把你从大王刀下救出,你今日却恩将仇报,你想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