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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诺河是一条发源于阿尔卑斯山南麓的河流,这条河在经过富饶的伦巴第平原后,最终注入亚德里亚海。
雷诺河的河面不是很宽,即便是快到入海口地方,整条河流最宽的地方也不到一法里,而且因为落差不大,河水的流速平缓,如果一个人水性好完全可以在炎热的夏天在河里好好畅游一番,或者如果为了少走路,也可以直接游到河对岸去。
不过这样一条看上去不是很大的河流,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就显然是个麻烦了,如果河对岸再有一支充满敌意的敌军,想要渡河就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凯撒入侵费拉拉的军队有将近5000人,这是他现在能够拿的出来的最大规模的数量了,事实上他一直在考虑学习亚历山大早期的方法,依靠一支规模不大却训练有素的小型部队,如果那样他就可以在尽量保持为这支军队提供精良装备的同时,还能让他的财政不至于压力太大。
亚历山大在里窝那的战斗给凯撒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这不只是因为当时他成了俘虏,更重要的是他恰恰是因为俘虏身份,所以才能身临其境的在近距离亲眼看到蒙蒂纳军队是怎么作战的,而他的军队又是在明显数量比敌人要多的优势下,又是怎么被蒙蒂纳军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
正是因为这个经历,凯撒有些痴迷的对小型化的精锐军队着了迷。他希望能训练出一支完全听从他的指挥,又能充分发挥威力的军队,这支军队不论是战斗力还是开销,都要能符合他如今的条件,而一趟法国之行,更是让凯撒看到了财大气粗的法王为了准备战争不得不向那些法国贵族们做出的种种妥协,这其中就包括减缓从路易十一时期就在推行的领主服务制度,也就是所有有资格的法国大贵族都要在一年当中有一个固定的时期到国王的宫廷里为国王服务,而不是或许一年都见不到人,可一旦露面不是伸手要好处就是希望国王给他们解决麻烦。
但是为了入侵意大利,路易十二不得不宣布暂时停止这一国策,虽然这么做是为了更大的目标,但是凯撒却从当中看到了诸多无奈。
而法王做出这样的妥协,只是为了能得到国内贵族的支持,组织起一支规模足够大的军队。
这刺激到了凯撒,他更加坚定了他要建立一支小型却强有力的军队的信念,不过这暂时在现在是做不到的,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训练军队,所以在从亚历山大六世那里拿到钱后,他尽量组织起了一支数量足够大的雇佣军,他的目的是用这支军队首先拿下费拉拉,等到在罗马涅有了一个落脚点后,再渐渐实现他的目的。
只是蒙蒂纳军队的突然参战,让凯撒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凯撒如今面临的局势,就是面前的费拉拉虽然孱弱不堪,但是背后却突然出现了个令人可怕的对手,那么他是趁着蒙蒂纳军还没有到来先抢先拿下费拉拉形成既成事实,然后接下来不论是打是谈都绝不吐出费拉拉这块肥肉,还是趁着费拉拉不敢轻举妄动调转方向,把蒙蒂纳人阻挡在雷诺河南岸。
凯撒知道他的父亲一定会想办法为他争取时间,但是究竟会怎么和老罗维雷谈判他拿不准主意,正因为这样他对于究竟该怎么决定就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但是凯撒最终还是做出了安排。
他先是派人进入费拉拉,直截了当的命令费拉拉人投降以争取不战而胜,同时他派出了一支大约2000人的军队急赴雷诺河北岸,在控制了雷诺河上的两座位于一个跨河镇子两端相距不到2法里的木桥后,教皇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自古以来,河流往往是天然的屏障,大到一个国家的边界,小到一个战场上的防线,河流总是能给防御的一方某种心理上的寄托和安全感。
雷诺河虽然并不宽,但是凯撒相信这条河就是他与蒙蒂纳军分庭抗礼的关键,想想当初罗马帝国凭借着莱茵河这条天然的边界屏障阻挡了那么多年的野蛮人的入侵,凯撒相信以自己苦苦经营组织起来的这2000人的军队,即便不能击败蒙蒂纳人,也可以支撑到他拿下费拉拉。
然后,就是谈判桌上的事情了。
到了这时,原本听说蒙蒂纳人出兵有些担忧的凯撒才稍稍放下了信,而且他也有了心情开始写信,他觉得现在该是让卢克雷齐娅出面的时候了,情人和妻子,哪个能对亚历山大产生更大的影响呢?
贡帕蒂的军队到达雷诺河南岸的时候,教皇军已经在北岸修建起了一道简单的防线。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隔河对峙的双方往往大部分地方并不需要什么固定的工事,除了两座桥梁附近搭建起的胸墙和稍微后方的高地上修建的简易炮台,贡帕蒂看到对岸的教皇军只是在河岸边上列开了长长的队伍。
尽管那队伍的纵深稀薄得可以直接看到后面那些远远站着看热闹的当地人,可教皇军也的确是已经建立起了一条河岸防线。
巴尔干人的前锋开始在河岸边试探,他们骑着马沿着河岸叫喊着来回奔跑,试图引起敌人的注意然后调动他们,同时被安排在队伍里的一些之前挑选出来识文断字的士兵用碳笔在书写板上迅速记下敌人不同部队的数量和旗帜标志。
这些东西最终都要抄写出两份,一份直接交给作为战场指挥官的贡帕蒂,而另一份则要保存起来作为正在筹备的将来的蒙蒂纳军事情报部门的留档资料。
而看着敌人的布置,贡帕蒂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很显然当初的里窝那战役固然给了凯撒沉重的打击,可也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
至少凯撒这一次聪明的没有轻易上当,从教皇军的反应贡帕蒂猜测到凯撒应该是给这支拦截部队下了死命令,不论蒙蒂纳军采取什么手段诱敌或是挑衅,都必须死死的守在那两座木桥的附近。
贡帕蒂觉得这样的敌人是真的很讨厌的,因为他们不会去管你干了什么,而是只管守住自己这块一亩三分地,这就让人有些无奈了。
“看来得强攻了。”贡帕蒂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并不在乎是否要打一场恶仗,与布加勒斯特相比,雷诺河边即将发生的战斗实在让他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贡帕蒂心里知道这场战争并非完全由战场上的胜负决定最后的结果,甚至战争应该维持在多大的程度上都不是战场指挥官能够决定的。
这是贡帕蒂很讨厌的,战场上一切由背后的交易,而不是指挥官的才能决定。
不过即便这样,贡帕蒂还是决定尽量利用现在的机会,所以他派布萨科带兵进逼博洛尼亚,只是为了考虑到战场外的种种原因,他又不得不叮嘱布萨科不要太早的逼近博洛尼亚。
贡帕蒂希望通过威胁退路和补给线,逼迫凯撒最终能够聪明的选择自己退出罗马涅。
但是现在看来他的一番苦心是白费了,当听说凯撒抢占雷诺河北岸时,他就已经知道事情大概是不能善了了。
“命令准备强攻。”贡帕蒂干净利落的下达了命令。
一旦确定了决心,就要坚决果断的予以实施,否则任何瞻前顾后都只会给战局带来糟糕的变化。
贡帕蒂登上河岸附近一处高地向对岸看着,雷诺河的河水流速并不很急,这就至少确保了教皇军无法从上游抛弃各种杂物顺流而下破坏桥梁的可能。
那么如果从其他地方渡河呢?
这个想法很快随着斥候的返回被否定了。
因为整段河流只有这一处有个跨河两岸的镇子,所以所有的船只也都只能在这里寻找,而让贡帕蒂略微有些失望的是,他并有在南岸的镇子上找到多少能够渡人的船只。
少量的一次只能运过去几个人的小船是没有什么价值的,除了会带来无畏的牺牲,贡帕蒂想不出还有什么用处。
教皇军在对岸的高处建有两座炮台,虽然从规模上可以确定火炮的数量应该不多,但是却依旧是个很大的威胁。
为此贡帕蒂决定先派一支小部队试探着进攻一下,他知道这么做很可能会因为可以预料的失败造成些不好的影响,但是在确定敌人火炮的真正威胁之前,他不打算轻易把部队送到敌人的火炮射程之内。
负责进攻的军队是一支巴尔干人的轻步兵,这些穿着灰布军装,使用短斧和盾牌的士兵因为行动迅速往往被做为战斗中突入敌人阵型后迅速渗透,给敌人造成混乱的快速兵种使用,和用来作为铁锤般冲击的重步兵不同,这些巴尔干人凭借的不是精良的装备,而是他们的彪悍和灵活与敌人周旋。
蒙蒂纳军的动静引起了对岸教皇军的骚动,在确定这次蒙蒂纳人不是骚扰引诱,而是的确要渡河进攻后,教皇军当中隐隐出现了一阵慌乱,不过很快就在军官们的呵斥下慢慢平静了下去。
军官们开始叫喊着来回催促士兵进入临时修建的工事,站在低矮的胸墙后面,教皇军不安警惕的注视着已经在桥对面集结起来的巴尔干人。
对蒙蒂纳军队,教皇军中很多人已经有所耳闻,有些还曾经参加过当初的里窝那之战,所以当看到巴尔干人的身影时候,教皇军的士兵中立刻引起了一阵混乱。
“不要慌,你们没看到他们在河对岸吗,”一个军官愤怒的用鞭子抽打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的头盔“他们在河对面,只要守住大桥蒙蒂纳人就过不来!”
军官的叫喊似乎起了些作用,原本透着紧张的士兵开始向桥两侧聚集起来,特别是当他们看清对面挥着短斧和盾牌的巴尔干人后,教皇军当中不禁响起了一阵哄喊声。
“那些蛮子要干什么,”一个穿着半身甲的佣兵推了推扣在头上的扁盔疑惑的说“他们难道要就这么冲过来吗,要知道就是一群拿着拐杖的老太婆也能把他们赶回去。”
这个佣兵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原本因为胆怯有些混乱的教皇军开始变得放肆了起来。
“让他们冲过来,”一个教皇军的军官吩咐着手下“然后再好好教训一下这些蛮子。”
士兵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虽然这些巴尔干人的武器却显得颇为简陋,但是曾经与奥斯曼人作战的赫赫名声却让教皇军士兵真正面对这些“蛮子”时依旧不禁紧张莫名。
巴尔干人开始分成两队从镇子上游的桥边推进,贡帕蒂在仔细观察了一阵后,决定把部队安排在镇外上游桥边更大的开阔地上。
“他们的火炮安置的有些麻烦。”贡帕蒂看着对岸高地上的敌人火炮低声念叨了一句。
教皇军把火炮布置在了距离上下游两座桥差不多远的中间一块地势很高的地方,这样他们的火炮就几乎完全控制了河上唯一的交通咽喉。
巴尔干轻步兵的速度很快,他们在刚刚涌上桥口时只稍微停留就突然发起了进攻,蜂拥而上的巴尔干人举着盾牌和短斧,或是挥舞着马刀沿着桥上的道路向着对面猛冲过去。
教皇军中响起了几声急促的命令。
一片黑洞洞的枪口从队伍中伸出,随着几声此起彼伏的命令,当巴尔干人冲到桥上一半时,一片枪声从对岸桥口附近响了起来。
桥上霎时传来了惨叫声,被安排在桥两侧的教皇军的火枪兵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因为桥面狭窄,拥挤在一起的巴尔干人成了明显的靶子,几乎只要对着桥上射击就能射中,桥上的巴尔干人立刻被打得血肉横飞,惨叫不止。
又是几声喊叫,教皇军里有军官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一队队的长矛士兵相互拥挤着向桥上逼去,巴尔干人遭到的袭击让这些之前还有些畏惧的教皇军士兵们渐渐摆脱了畏惧,特别是当他们意识到他们手里的长矛要明显更占优势后,他们的行动变得大胆了起来。
看着桥上终于碰撞在一起的双方士兵,以及紧接着从桥上传来的兵器的碰撞声,凶狠的厮杀声和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贡帕蒂的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对岸敌人的火炮阵地上。
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隐约看到教皇军的火炮阵地上闪烁奔跑的人影,贡帕蒂抬起手臂伸出拇指放在眼前略微计算了下,然后有点沮丧的摇摇头。
他携带的火炮要打到对岸倒是绰绰有余,可要想压制敌人的火炮射程就不够了,而一旦需要强渡,两座桥梁狭窄的桥面势必会变成的最危险的地段,如果教皇军的指挥官过于保守,或许他会直接命令火炮把桥梁炸断,可如果对方的指挥官是个敢于冒险的人,那么他就完全可能会命令故意让出北岸的桥口,然后利用火炮的有利地形,对踏上北岸的蒙蒂纳军予以大量杀伤。
贡帕蒂不知道对方的指挥官会选择哪种方式,不过不论怎么选择,这都会让战斗陷入胶着。
而贡帕蒂知道费拉拉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按部就班的作出安排,或是再从蒙蒂纳调来足够射程的火炮的。
“命令骑兵做好准备吧,”贡帕蒂下达了命令,然后他因为不放心,干脆直接来到了布置在镇子里的火炮阵地上“伙计们,或许我们不能打到他们的火炮,但是让我们教训一下他们步兵总是可以的。”
贡帕蒂的话引起了炮手们的一阵欢呼,他们当中有人爬上附近的房顶仔细看着,当看到那些巴尔干轻骑兵当中有些人头上戴的明显染着醒目红色涂料的帽子后,那些炮手立刻大声向下面的贡帕蒂报告着目测到的大致距离。
“最接近敌人的标测兵和我们的距离是……”贡帕蒂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然后把听到报告的数字和本子上已经提前标注好的一个个的数值对应,当找到相近的数字后,他立刻对比后面已经做好的公式结果“好吧,听好了,装上4号木栓!”
随着贡帕蒂的命令,炮手们麻利的从一个标注了很多记号的箱子的隔层里抽出一块硕大的三角形木栓,然后又麻利的把木栓用拶锤凿进了炮架下的孔槽。
“让我们教训一下他们,”贡帕蒂这么喊着,看着火炮对准了河对面岸上桥两侧不停用火枪和弩箭向着桥上射击的教皇军,贡帕蒂的嘴角微微动了下,发出了命令“开炮!”
低沉却透着压迫力的炮声从镇子里响起,随后黑乎乎的炮弹迅速掠过河面,以近乎平直的轨迹向着对岸岸边的教皇军掠去。
隔着宽阔的河面,贡帕蒂听不到炮弹洞穿敌人队列那一刻发出的可怕声响,不过他却听到了随后从对岸传来的惊恐的尖叫声。
被安排在桥两侧的其中一支教皇军的部队甚至不等第二轮炮弹射来就不顾一切的舍弃了阵地向后退却,在河滩上他们留下了几具血肉模糊看不清形状的尸体,而就在与此同时,贡帕蒂向炮兵下达了新的命令。
“向桥上敌人的后方射击,记住尽量把炮弹打远些,我可不想因为误射了自己人被那些巴尔干的蛮子们追着砍。”
看着炮手们又开始忙碌起来,贡帕蒂走到了开阔地的边缘,不远处的一队骑兵已经做好准备,当炮声再次响起,紧接着对岸与巴尔干人交战的教皇军后方传来混乱的喧嚣时,贡帕蒂举起了手臂,然后用力向下一挥!
1499年8月2日,蒙蒂纳军强渡雷诺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