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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书房。
“怎么样?那人说出什么了吗?”一名丰神俊朗的大背头中年男子端坐桌前,一手将手中香烟按到烟灰缸中,另一手忙于笔走龙蛇地批示着一摞公文,头也不抬,朗声发问道。
“没有,老爷,他只字未吐,不过吃饭喂药倒是很配合,也没有做出求死的举动。”
“是嘛,两天了,嘴还挺严。”中年男子在公文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笃”地点出一个习惯性的墨点,将手中的万宝龙大班钢笔放下,稍微活动了下略为酸痛的脖颈,头靠椅背,十指交叉悬于腹前,右腿架到左腿上头,换上一个舒适自然的姿势,目光凛凛,说:“一个星期,找出那人身后的正主。”
尽管早已习惯自己老板做事的出人意表,但听到如此指令,挺立于桌前的年轻男秘书眉头依旧不自觉地就要皱起,只是他很快察觉到自己这种无礼的冲动,便强自舒展开双眉,摆出恭敬的姿态,四十五度鞠躬,回道:“老爷,这有悖于我们和另外五家商量好的做法。凌云阁一事在即,那五位家主再三叮嘱,不可。。”
“不可?呵。”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口吻是一等一的强硬:“那五个老头子是怎么打算的,我不管。我们马家,只按我马不前的主意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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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城邻市A城,东南侧山脉。
“容纳,你到了。”
之前在总统套房和王轻风有过龃龉的卫衣少年向正往半山腰走来的容纳招了招手,此时他依旧身穿卫衣,灰色、长袖、胸前写有“I-AM-YOUR-FATHER”字句,似乎对卫衣有着强烈的偏好和执着。
“阿云。”
容纳淡淡地回应了卫衣少年阿云的招呼,走进他身处的一个敞开的军绿色帐篷中,扫视了一眼帐篷内正忙于敲打着仪器设备或用对讲机传话的手下,扭头问道:“夏木呢?”
“他去前线参与布防了,说放心不下,嘿嘿,一如既往的神经质。”
“谨慎点也不是坏事,毕竟追踪这个目标也花了我们小三天了。”容纳点了点头,随阿云走到帐篷内的投影幕布前,双手环胸。阿云一打响指,投影便被点亮,操作员依照他的指示滚动着文档,明亮的白光将一份份资料依次投射到幕布上头,将近日来对目标的调查结果逐一呈现。
“这个目标的底我们已经起得清清楚楚了: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启蒙师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人,云游历练二十余年锤炼出来的本事,一个纯粹的野的,底子在决赛名单中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下手的七人之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干净,可以放心下手。”
“底子这么干净还能杀进决赛,说明他是个一等一的硬手,这算什么可以放心?”容纳白了旁边喜形于色、全然将目标当成待宰羔羊的阿云一眼,接着问:“防线准备得怎么样了?”
“基本完成,结界主体由十二个结界师共同完成,我们还准备了十二名候补预防不测。”
“那夏木是去盯个什么?”
阿云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答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担心负责实际作战的人员出什么岔子吧——说实话,这个等级的禁术结界一开,说到肉搏战,我们就是人多打人少,真不知道夏木有什么好瞎操心的。”
容纳手捏下巴,沉吟一阵,没有继续追问,反倒话锋一转,问道:“马家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吗?”
“马家?”阿云仰头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自从11号他们抓到了刺杀尉迟太丰和马小玲的那个雇佣术者,到今日14号为止,马家放出的都是那个雇佣术者还在世、很健康、精神状态也很稳定一类的消息,简直像医疗杂志一样——有小道消息说,马家压根没搞什么严刑逼供,反倒让那雇佣术者好吃好住地呆着,日子过得比我们这几天可滋润多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呵。”容纳冷笑一声,说:“马家在搞什么鬼?马家在严刑逼供。”说着,森森地望了阿云一眼,挑起嘴角,补充道:“不过是对幕后黑手的。”
“哈?”阿云被容纳这番没头没脑的判断说得满头雾水,容纳却不给他发问的机会,先反问道:“阿云,你知道人的天性是什么吗?”
“吃饭,睡觉,和人睡觉。”
“是猜疑。”容纳不满地瞥了笑嘻嘻的阿云一眼,用训斥的口吻说道:“你是世家出身,不要用这么粗俗的口吻表达‘食色性也’。”
“有什么好猜疑的。”阿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能被挑中做这种事的雇佣术者,都是受过匪夷所思的专业训练的,容马家严刑逼供都问不出什么,何况马家还这么温和?”
“嘿,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容纳笑笑,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这世上,任何事只要有人经手,就一定能找出个所以然来。我们术者就连死人也能逼得张嘴说话,何况一个活生生的雇佣术者?马家这么养着那个人,无外乎是在向外界表露,那个人在他们手里,死不了——这种情况下,那幕后正主还不日日如坐针毡?这守株待兔的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却狠辣异常。况且,杀人容易,生擒可就是实打实的本事了,马家亮了这么一手,也不知镇住了多少墙头草,明看着是软,却处处都是硬手,不得不说,马不前着实是个人物。不过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是什么组织这么雷厉风行,对大世家子弟也是说动手就动手。”
容纳顿了一顿,“啧”出一声,又说:“不过马不前这种敢直言拒绝传承世家衣钵的人,可不像会乖乖以静制动的主,八成在暗地里,正死命地追查幕后黑手的身份了吧。”
“哈?”阿云神色中满是怀疑,回道:“这大半年,六大家就因为凌云阁这事,可没少忍气吞声。各地的中小世家,明里暗里,这么多挑衅举动他们都谨小慎微地忍过来了,如今马小玲和尉迟太丰虽说遇刺,但毛都没掉一条,马家真敢公然报复?再说,我们术者本就是头悬腰带的行当,于情于理,其他五家怕是都不会同意,马不前窝里够横,但面对其他五家的压力,难道真的敢这么一意孤行?”言下之意,阿云是认定这件事的幕后主谋必然也是世家中人了。
“马家就跟马不前一样,一直都是六大家中的怪胎。”容纳咧嘴抛出这么一句语焉不详的话,便终结了这个话题,不再深入,低头看了看时间,见距离行动实施还有十来分钟,一改方才轻松淡然的口吻,神色郑重地问:“对于决赛选手被袭击这件事,三天了,钟家那个老头是什么态度?”
“嘿。”阿云掏出手机翻找一阵,递给身旁的容纳,“喏,今早刚发的声明:钟氏桂城争霸赛组委会得悉近日来有真对本比赛的决赛选手的袭击事件,希望决赛选手们能打醒十二分精神,注意自身安全。如有异常情况,希望选手们能主动报警,主办方必定会全力协助警方调查。这核心思想就俩字——不管!哈哈哈哈,那老头手挺狠,心倒是挺大。。”
容纳听完,没再理会阿云在一旁噼里啪啦地对白闻钟的暧昧态度给了他们多大可乘之机的津津乐道,颔首拂脸,兀自思量,只可惜临时指挥部为求精准,没有使用挂钟,缺少了吵杂人声中秒针转动的机械、重复的滴滴答答的声音衬托,让容纳的遗世而独立少了几分深沉。经过两分二十二秒的深思,容纳终于作出判断,抬手夺过一名工作人员的对讲机,传唤正在前线的夏木,高声下达指令:
“夏木,计划目标变更——生擒。要保证目标经过治疗后,第二日就能活蹦乱跳的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