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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阿依蜷缩在久违了的温暖被窝里睡得正香,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叫自院子里凄厉地传来,把她吓了一大跳,腾地从床上坐下来,茫然四顾。
小赤亦从架子床顶上爬下来,尾巴勾着床架子,探出大半个身子,摇晃着三角脑袋向房门处望去。
院子里传来女子嘤嘤的哭泣声,那恍如雨打梨花般娇弱妩媚迷人的嗓音带着楚楚可怜的悲戚与浓郁悠长的情愫,含着泪响起:
“墨侍郎,奴家是真心的,自从四年前奴家第一次见到墨侍郎开始,奴家的一颗心就系在了墨侍郎身上,这四年来墨侍郎一直占据着奴家的心,奴家日日眷恋夜夜思念。奴家蒲柳之姿,也不敢奢求什么,只要能够与墨侍郎共赴云雨,只要一夜,只要一夜奴家就满足了,请墨侍郎成全奴家的一片心意!”
……还真的有人来自荐枕席了,而且还只要一夜,世上还真有这么大胆到连脸面都不要了的女子啊!
阿依的心脏怦怦乱跳,小脸涨红,如屁股底下安了弹簧般噌地从床上跳起来,套上鞋几步冲到房门口,悄悄地将门板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
眼前更劲爆的一幕让她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何珍珠竟然只穿了一件肚兜,手里握着已经脱下来的衣裙半遮半掩住肤如凝脂的身体,坐在冰冷的庭院里,楚楚动人地抬起头,双眼泛着泪光,深情地望着面沉如水的墨砚,紧接着扑上前去,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墨砚的大腿,将自己精心描画过的小脸楚楚可怜地贴了上去。
她这么一扑上去,掩盖住身体的衣衫自然滑落,一具极为诱人的胴体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月光之下。线条优美光滑如玉的脊背上面系着大红肚兜的绳结,修长洁白的脖颈,藕段似的胳膊,以及雪白的衬裙下两条若隐若现的美腿。
阿依顺着她的小脸向上,望着墨砚,他还整齐地穿着白日里的衣裳,可见他刚刚应该还没就寝。
何珍珠抱着他的大腿,二进院并不大,正房厢房离得很近,庭院也很狭窄,因而阿依能清晰地看见墨砚那张俊美如玉的容颜上此时正笼罩着一团可怕的黑气,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冰冷至极恍若千年寒潭,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何珍珠抱着他的腿,戚戚哀哀地哭诉着自己的情愫,标致的小脸贴近他的腿,紧接着竟然大着胆子将雪白如玉的小手顺着他的袍摆极具诱惑性地向上缓慢攀爬,娇滴滴地道了声:
“请大人成全奴家对大人的一片深情!”
大人?
阿依的心里有些不爽,这个女人竟然盗用她的台词,还用这么恶心的语调。
然而下一息,让她瞪圆了眼睛满目骇然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何珍珠的小手顺着墨砚的袍摆缓缓地挑逗性地向上爬,才爬了两步时,只听咚地一声,墨砚狠戾地抬起左脚,一脚将何珍珠重重地踹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对面的门柱再重重地反弹回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何珍珠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却并没有昏厥过去,而是狼狈地趴在地上抬起头满眼恐惧地看着墨砚,像在看一个恐怖的鬼怪一般。这时候的她心里再也没有那些旖旎的念头,她又惊又怕,身体的疼痛让她瑟瑟发抖,更让她恐惧的是他用像是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那一刹那她冷到了骨髓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却哭不出声来。
“滚!”墨砚冷而淡地从鲜艳的双唇之间吐出一个字。
何珍珠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甚至连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也忘记了拿,就那样只穿着肚兜和衬裙转身撒丫子狂奔而去!
阿依看得瞠目结舌,墨大人还真是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竟然对一个弱女子出手那么重。
不过她心里倒也没有同情何珍珠,那个女人脑子不好,只被墨大人的脸蛋迷惑却根本不想想看墨大人是什么性子,生性喜洁毛病又多连官服都要一天换一套的男人,冒冒失失地去爬这种人的床,没被他一把掐死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她心里有这样的笃定,墨大人他绝对是那种心里极度讨厌女人主动的男人,因为墨大人有着很强的掌控欲,掌控欲强烈的人只会自己主动去抢夺,哪会允许那些不长眼的人自动找上门来碍他的眼。
立在庭院中的墨砚在她刚探出小脑袋看热闹时就已经知道了,见何珍珠都走了,她还没有要关门的念头,便阴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地望过来,把阿依惊得小心肝一颤,本来想笑话几句的念头也连忙掐灭了,再不敢对他说“看吧,我说对了吧,果然有人来自荐枕席”这样的话。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在他那比电闪雷鸣还要可怕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悄悄地关上门。幸好他没有追过来把气撒在她身上,背靠着门板,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哪知这口气才送到一半时,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在她的房门外驻足,紧接着门板被轻缓有序地叩响了三下,把阿依吓得浑身一颤,决定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没有应答,反而蹑手蹑脚地向自己的床走去。
墨砚并没有要让她开门的意思,门也只敲了三声便不再继续敲,而是贴近门板,轻缓而清晰地对着屋里的她说了句:
“你的裤子,脏了!”
阿依脚下一顿,愣了愣,紧接着一腔热血直冲脑门,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一定不会是那个意思,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却动作急迫地找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往自己的亵裤上一照,殷红一片!
又一腔热血直冲上脑门,她开始觉得两眼冒金星,紧接着平移了半步,却前脚绊后脚,只听啪叽一声,她华丽丽地扑倒在地,摔得心肝脾肺肾全疼!
小赤十分关心地从床架子上刺溜爬了下来,游弋到她面前,摇晃着脑袋好奇地左看右看,疑惑她明明还有气为什么要把脸贴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烛光摇曳的房间里传来惊天动地地一声闷响,墨砚愉快地勾起唇角,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县令一头冷汗地过来请罪,连连说自己的女儿不懂事,缺乏管教,请墨侍郎恕罪,以后再也不会了之类的,件件都是在数落何珍珠的不是,倒是把他自己的责任给摘出去了。
墨砚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喜欢安静,让他没事少来打扰。
何县令连连答应,又用帕子擦着冷汗走了,至此也歇了向墨侍郎进贡自己女儿的念头。
何珍珠被墨大人踢得已经卧病在床静养内伤了,他哪里还敢再谋算着那些小心思,这一次不过是把他的女儿给踢伤了,若是再有下一次,说不定连自己脑袋顶上的乌纱帽都不保了。
自己这个兴安县的县令虽穷,好歹也是一县的父母官,等了五六年好不容易才排上的,他是想升官没错,但为了升官急功近利反而丢了乌纱帽那可就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了。
于是二进院终于安静了,周姨娘似乎知道了阿依是个不喜欢被人服侍的,她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又有何县令的殷切嘱咐,很会投人所好,见阿依习惯凡事亲自动手又不爱谈天,便成日呆在阿依隔壁的小房间里,除非阿依有事情唤她,否则她绝不出来碍眼。
有了连续两次的尴尬,月信来临的后几日里阿依连门都不敢出了,成天窝在房间里背背书喂喂蟾蜍和小赤,研究一下半成的药方,再时不时地检查一下衣服有没有可疑之处,这项检查已经因为过度警惕而变成了毛病。
吃饭时她还是要去堂屋的,因为墨砚不允许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吃饭,虽然他的不允许让阿依很费解,但她还是乖乖地听从了他的话。
阿依窝在房间里的日子墨砚也没有出去,或许是因为兴安县的贫瘠对于他没什么吸引力,他一直呆在正房里。直到阿依终于解禁了,心情变得十分畅快之时,他才在饭桌上问她,要不要去街上转转,顺便采买一些东西。
阿依自然答应了,她总不能让墨大人一个人准备接下来的行程要用的东西。
于是两个人来到兴安县的大集街上,兴安县的商铺很少,买东西卖东西都要赶集,赶集的时间是每个月的初二、十二、二十二这三天,每到这一天几乎全县城的人都出动了,这三天也是兴安县最热闹的日子,可以称之为“全县民赶集日”。
墨砚自然不会在集市上买东西,他今天主要是带阿依来瞧瞧热闹,顺便在兴安县好一点的铺子里勉强采买些旅途中要用的必须品。
阿依已经很久没有赶集了,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她常常去赶集,然而现在再置身于这样的热闹熙攘之中,那感觉却是恍如隔世。她心里既兴奋又惆怅,跟着墨砚东瞧瞧西看看,竟然舍不得眨眼。
墨砚望着她仿佛很欢喜的模样,唇角勾起,浅浅一笑。
就在这时,忽听人群中有孩童的大哭声可怜又痛苦地响起:
“娘,宝儿痛痛!”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