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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湘院。
公孙柔坐在灯下,一张美丽的脸苍白如纸。
“三爷在那边新房里宿下了。”杏雨小心翼翼地轻声禀报道。
一片可怕的沉寂过后,公孙柔霍地站起来,愤然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刺耳的破碎声,地面霎时一片狼藉!
桃雨杏雨唬了一跳,下意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贱人!贱人!”公孙柔双眼通红,一张美丽的脸铁青狰狞起来,她用力地捶着桌面像在发泄愤怒似的厉声骂道。
然而此处是藕湘院,离护国侯府的主宅区很远很远,谁也听不到她的悲愤。
……
夜阑寂静,遥遥地,狗吠声响起。
阿依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好像翻不了身了,一前一后两堵大墙夹住她,夹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就要被压扁了。她皱了皱眉,睁开惺忪的睡眼,龙凤烛仍旧没有熄灭,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床里的墙,身后一个温热的人形物体死死地将她挤在墙上,并且还在不停地往里挤,再挤一挤她就要被嵌到墙壁里去了。
更让她面皮抽搐的是,他竟然抢走了她的被子抢走了她的枕头,不仅把一条腿压在她身上,还把脸贴在她的后颈上,他睡得正香,而她却要被他压断气了。
简直比幼童的睡相还要差!
阿依满头黑线,勉强从他和墙壁之间扎挣出来,向他身后一看,他身后足足空出一人半的位置,他的被子被扔在床沿,枕头也歪在一边,他却偏要来抢她的被子她的枕头她的位置。哑然无语地挠了挠头,她弃了自己的枕头被子,从他身上跨过去,来到他的位置,钻进被他扔在一旁的被子里,迷迷糊糊地躺好,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去给他拉了拉被子盖住肩膀,这才呼呼睡过去。
半个时辰后,公鸡打鸣的声音遥遥响起。
睡梦中的阿依只觉得什么东西重重地踹了她一脚,紧接着咕噜噜身子猛然悬空,再然后“咕咚”一声,她连人带被仰面摔在地上,后脑勺重重亲吻大地,肿出了一只大包!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向床上望去,他正横在床上,一只大脚丫大喇喇地摆在她刚才睡着的位置上,很显然,他在翻身时把她踢下来了!
竟然会有男人在新婚之夜把自己的妻子从床上踢到地上去,还没有自觉!
阿依昨晚失眠了一夜,今晚又睡得这样不安宁,后脑勺竟然还磕出了大包,心里窝了一团火,她坐在地上直磨牙,望向喜案上的龙凤烛,一根蜡烛的火苗微弱闪烁,似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她愣了愣,忙跳起来去拿起那根蜡烛在另一根蜡烛上多燃烧了一会儿,直到重新明亮起来才放在桌上。
再次回到床边,瞪着墨砚仍旧独占一张双人大床上压根不打算挪地方,她恼火起来,用力将他推到床里去。墨砚顺势翻了个身,没有醒来。她整理好自己的被子枕头,再次钻进被窝里,睡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公鸡打鸣与犬吠声遥遥并起,似乎还有猫叫声掺杂其中。
咕咚!
阿依又一次被从床上踹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次不是后脑着地,而是脸着地,她细皮嫩肉的额头青了一块!
“……”阿依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瞪着他又一次占据了床外的位置。
她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和他睡觉了!
跳起来怒气冲冲想要抱起被子去外屋的罗汉榻上睡,哪知这个人不仅盖着外面的被子竟然还压着里面的被子,两床被子全被他占了。
望着他睡得香甜的脸,她忽然有一种想马上跟他和离的冲动!
气愤了老半天,她抱起枕头转身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她要睡到她原来的厢房去。
盛夏六月,晚上的天气很炎热。
因为墨砚不用守夜阿依也不用守夜,所以墨云居的丫鬟都已经睡下了,阿依抱着枕头回到她昨天还居住的厢房里,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她的床没有了!她的床呢?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今天早上去海棠斋梳妆待嫁的时候,墨砚就已经让人悄悄处理了她的床。
阿依越发火冒三丈。
跺了跺脚,回到正房去拿了库房的钥匙开库房,她知道库房她的嫁妆里有许多崭新的被褥,正提着灯在库房找来找去,就在这时,库房的角落忽然传来奇怪的咚咚声,在黑夜里偌大的库房内显得有点可怕。
阿依微怔,循声小心翼翼地找过去,声音竟然来自于墙角一口被打了许多窟窿的箱子。
咝——咝——
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赤?”阿依狐疑地问了一句。
箱子里沉默了片刻之后,只听咚咚咚几声,小赤用力地顶箱子盖,发出更加激烈的“咝咝”声。
阿依连忙放下灯,幸好钥匙就放在箱子上,她连忙用钥匙打开铁锁,开了箱盖,小赤气冲冲地从箱子里探出三角脑袋,火冒三丈地左看右看,它要咬死那个阴险男!
终于在看清阿依时,它委委屈屈地爬过来,攀到阿依的脖子上,高高地盘成一坨。
阿依终于从嫁妆箱子里找到了被子,抱着被子扛着小赤捧着枕头,睡在厢房的罗汉榻。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
墨砚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又一次横亘在大床上,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赤红,为什么全是红色的?是了,昨天他成亲了。
懒洋洋地侧过身子,他已经好久没睡得这样安稳了,上一次是那一年她因为生病晕倒被他带回来二人同床的那次,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会觉得安宁、祥和、温暖,当然了,除了她气他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他看了看床左……咦?没人?又偏过头去看了看床右,咦?人呢?
他霍地从床上坐起来,侧耳倾听,室内没有人,他皱了皱眉,喊了两声:
“小老鼠!小老鼠!”
没人回答。
莫非逃走了?一颗心阴沉下来!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绿芽和碧洗从外面进来,天亮了两人就在外面守门,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在叫她们,进来之后却见床上只有墨砚一个人。绿芽呆了一呆,忽然左右四顾,慌张地问:
“姑娘呢?我们姑娘呢?”
“我也想知道你们姑娘呢。”墨砚黑着脸说,把绿芽和碧洗吓得浑身一抖。
当墨砚找到阿依时,阿依已经梳洗过,正坐在厢房的镜台前梳头,小赤正盘卧在镜台上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墨砚不高兴地问,顿了顿,眸光落在她的额头上,伸手去摸,“这里怎么青了一块,起夜时睡迷了撞墙上了?”
阿依一阵恼火,偏过头去,没好气地道:“我现在不想跟半夜差一点把我挤进墙里,抢我被子枕头,把我踢下地两次,还把我的小赤关进箱子里的人说话!”
“……”墨砚哑然了片刻,眸光落在已经蜕了皮变得油光水滑的小赤身上,顿了顿,一本正经地道,“我把它关进箱子里是为了让它更好地蜕皮,你不懂得,蛇蜕皮的时候就应该关进箱子里……”
小赤火冒三丈地瞪着他,发出更大的“咝咝”声,若是它有脚会说话,它现在一定能跳起来骂娘!
“再说,我哪有踢你,一定是你没睡醒产生了错觉,其实是你自己摔到地上去的。你睡觉时明明睡在里面,怎么会摔到地上去,你睡觉到底有多不老实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依看着他,哑然无语,过了一会儿,义正言辞地道,“墨大人,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和你睡同一张床了,我这房间里的床怎么没有了,你快把床还给我,从今天起我要睡在这里!”
“这屋子里不能放床,风水不好。你放心,今晚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你,不会再让你自己摔到地上去。对了,都这个时辰了,赶紧去虎松堂吃饭吧。”墨砚毫不心虚地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阿依的嘴角狠狠一抽,原来他竟还是这种厚脸皮的人!
虎松堂。
阿依一路都在问墨砚真的不用敬茶吗,墨砚说不用,阿依问为什么。
“除非二哥病着那段期间娘会起得特别早,平常日子不到中午她是不会起床的,你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不是知道么。”墨砚回答,“我们家除了冬天,其他季节早上都是兄弟几个在虎松堂一起吃饭,爹娘他们自己在屋里解决,娘她最喜欢的就是在床上吃完早饭再睡个回笼觉,这一点你千万不要跟她学。晚上是全家一起吃饭,中午随便,娘她喜欢喝下午茶,你若是闷了可以午后去找她喝茶。”
阿依点点头,难怪她以前去虎松堂吃早饭时总是不见墨虎和墨夫人,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原来家里竟然有这个规矩。
两人来到虎松堂,果然看见虎松堂的圆桌前,墨磊正在看军报,墨研正趴在餐桌上打盹,墨矾、墨尔正在教秦宣玩斗蛐蛐,景容带领丫鬟摆饭,一直叫他们不要教坏小孩子。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