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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院门口,往里头张了张,只见到一个身披麻衣的中年女人正蹲在院中烧着纸钱,脸上颇有愁苦之意,边烧口中边念叨着什么。
瞧她的一身装扮,这户人家中应该是死人了。我是跟三叔跑惯了灵堂的,这种事熟门熟路。只是一瞧这院门外,也没见挂白联,也不见招魂幡,院中也是冷冷清清的,只有这一个女人在那里,这就很是奇怪。
我只在门外望了一眼,也不敢贸然进去,这种时候乱闯人家门,还是遭人忌讳的。原本是想先走的,只是临走一瞥,就看到在院子的西侧,居然一口气停了六口棺材,四大两小,一字排开。
我不由抽了口冷气,这恐怕是一下子没了一家子啊。我刚从镇里走到这边,也没听人说起最近这地方有什么严重的传染病,当然这种事我跟三叔也遇到过不止一桩,往往都是那种灭门血案,或者是一家子出车祸的。
本来这事要说特比蹊跷也说不上,只是我刚一靠近,就发觉这宅中的气机极不正常,居然隐隐地透出了一丝阴煞来。
我这样一出神,就在门外站得久了些。那披麻衣的女人正好抬头,一见我,脸上就露出一丝像愤怒的表情,上来就把院门给关了,发出砰的一声。
我碰了一鼻子灰,回头看看青子,只听她道:“走罢。”就径自往前行去。我只得跟上,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宅子特别怪异。
到了前方,总算是找到一家吃饭的小店。那桌椅都已经用了很久了,看着黑乎乎的,不过这店家的伙计勤快,擦得倒颇为干净。跟青子两人坐了,我想了想,就让伙计上几个本地的特色菜。
结果第一盘上来的就是一盘臭鳜鱼。我虽然有些不习惯,倒勉强还能吃。至于青子,则是连筷子都没动。她向来只喜欢吃新鲜的,最后只吃了几口青菜就作罢了,坐在那饮茶。剩下的菜又不能浪费,只能是我包圆了。
正吃着,无意中看了外头一眼,就见对面有家纸扎铺子,摆放的尽是花花绿绿的纸人,钱币之类的。里头有个穿孝服麻衣的年轻女人,靠在那店老板的柜子前,一直往我们这边看。
我觉得奇怪,就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看着大概二十来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只是双眼红肿,脸色憔悴,又身披麻衣孝服,大约是刚才那户死人宅院里的家人。
我瞧了一眼之后,见不认识,就没再去管。又自顾吃了一阵,结果抬头的时候发现那女的还在往这边看,就笑着朝青子说:“有人在偷偷看你呢!”
青子没搭理我。我说:“还是个年轻姑娘呢,八成是瞧你长得好看。”正说着,就见那年轻女人出了纸扎铺,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见我看她,就走得更加急了,很快就到了我们跟前,一双又红又肿的大眼睛,瞧瞧青子,又瞧瞧我,一双手揪了揪衣服,愣了好一会儿,咬着嘴唇问我:“那个你你是不是陆景?”
我不由得大奇,仔细看了这女人一眼,还是没什么印象。
见我没回话,这女人看看青子,咬了咬嘴唇,靠近我们,压低声音说:“你们你们之前是不是在朱砂岛”
她一说出这句话,我顿时就吃了一惊。这女人也是聪明,大约我刚才的表情变化被她看到了,红着眼,欣喜地道:“我我在朱砂岛上见过你们的我是清微派的弟子。”
她这么一说,我又仔细看了几眼,就有了些印象。好像她当初是站在清微派那几个年轻弟子中的,只是如今穿了一身孝服,再加上当时我也只是匆匆一瞥,一时就没想起来。
经她提醒后,再仔细回忆了一番,就记起她就是当初那个重伤躺在地上还举手接英雄令的清微女弟子。
经过朱砂岛一战后,我对清微派的印象极好,对于这个重伤还想着接英雄令的女弟子更是喜欢,忙站起来让她过来坐下。
那女子微微红了红脸,在我们旁边坐了,说她叫陈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青子。我不由有些好笑,道:“那天多谢你啦。”我说的多谢,是谢她能在那样的情形下还去接英雄令。虽说她当时代表的是清微,是冲着英雄令的面子,而不是我,但我也要说声感谢。
陈琳脸红了一下,道:“我还得多谢你们救命之恩呢。”说着又偷瞧了一眼青子。我看得不由暗笑,青子虽然长相娇美,但气派极大,再加上当日在朱砂岛的表现,估计是把这清微的女弟子给震慑住了。
我就笑说:“这是我家人,你不用见外。”我这么说也没错啊,都住同一屋呢,不是家人是什么?
那陈琳连忙朝青子道:“陆小姐,那天多谢你啦。”
我一听,差点把一口茶给喷了出来。见青子双眸满含煞气地瞧了我一眼,心中更是大乐。其实陆青,也挺好听的。
我就问起当日我们走之后的事情。听陈琳说,当时他们清微死伤惨重,两位长辈横死,几位年轻弟子除了她还稍稍清醒之外,其他也都昏迷不醒。我被青子带走后,当时那批葬门的人也就随即撤走了,倒是没再起什么冲突。
我特意问了麻老大他们怎样了。这陈琳当时在一旁看,大约对我跟麻老大他们的关系印象很深,当即就说,他们是被那个姓顾的年轻人带走了,之后是跟他们乘的同一条船。
我“噢”了一声,总算是放心了一些。陈琳又说,因为茅山派是跟姓顾那年轻人坐的同一条船,所以他们清微几个同门就坚决不跟他们同乘,结果是上了焚香会那条船。
我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当天在朱砂岛大战,清微派那个红脸膛被白脸魔当场用邪术诛杀,茅山派与清微派同属道门,又是位列符箓三大宗之一,当时居然在姓梁的率领下选择旁观,逼得清微那姓秋的长辈使出了阳魂裂这种同归于尽的法术。这也难怪这群弟子会对茅山派如此记恨。
陈琳还提到了刘子宁,就问我:“子宁姐说你是她弟弟,是不是这样?”
我说是啊,都好几年没见了。陈琳大为欣喜,道:“那你们能不能帮帮我?”说完,又忐忑不安地偷瞧了正喝着茶的青子一眼。
我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丧服,就隐隐猜到了一些。只听陈琳道:“当天我们回到泉州后,原本是要立即护送我师父和师叔的遗体回去本门。”我见她说到这里,眼圈一下子更红了,不由想到那位姓秋的长辈尚算还有遗体可送,那红脸膛中了白脸魔的邪术,粉骨碎身,那真是什么都没剩下。
之后听陈琳说了,才知道原来那位用了阳魂裂的秋姓长辈就是刘子宁和陈琳的师父。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等她自己平复下来,说道:“可是我们刚要动身,我就接到了当时留守在泉州的一个同门的消息,说我父亲过世了,让我速回家中。我只得让子宁姐他们照顾师父师叔,自己一人急急忙忙先赶回了家中。到了家里才知道,我父亲一家六口居然全都去了。”
听她说完,我基本上就能肯定她的确是之前那户人家的女儿。我就把那栋宅子描述了一遍,问她那儿是不是她家。陈琳连连点头,说就是那儿。
我说我刚才正好路过那儿,见里头只有一个女人在烧纸。陈琳红着眼说那是她母亲。我觉着有些奇怪,听她说了才知道,原来陈琳的母亲跟他父亲多年前已经离婚了。她父亲已经另外娶了亲。陈琳是跟了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