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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寒窗苦读,功成名就之时,佳人却赴黄泉,其中的酸楚惟有自知。
状元郎眉清目秀,但是眉宇之间隐藏着化不开的愁苦。
甄浩民与蔡春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待长大成人以后,他们情投意合,私订了终身。成亲之后,尽管生活清贫,但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甄浩民奋发苦读,志取功名,妻子欣然认同,任劳任怨。然而在甄浩民进京科考之后,蔡春巧却遭到了恶霸的欺凌污辱,蔡春巧不甘受辱,泪眼望穿了京城,她绝然的投身到了凤翔河中。
甄浩民尽管科考顺利,功成受封,但在衣锦还乡之后,依旧错失了伊人。状元郎泪洒凤翔河,失音恸哭————功成名就,加官进爵,奈何红颜逝去,回天乏术。
在甄浩民悲恸之际,蔡春巧的孪生妹妹蔡春华,她惊喜的告知可以与蔡春巧“通灵”。
甄浩民欣喜若狂,寻求来两枚骨钱,利用孪生姐妹魂灵相近的优势,他特意低调的进入凤翔客栈中,实施了今夜的通灵。
“凤翔河在哪里?我们去看看尊夫人的投河之地。”无面人聆听了状元郎的事,他若有所思,道。
“公子身怀异能,肯定了解奇异之事,甄浩民恳请公子相救我家春巧。”
状元郎心思聪颖,与无面人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他便能够看出无面人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无面人提出了要去看看,或许事态还存在可以回旋的余地。
状元郎一揖到底,诚挚的请求无面人施以援手,无面人打退了幽灵王以及他所使用的腹语,都让状元郎感到了他的不平凡。
奇人异士与平民百姓,虽同在一个天地间,但却是真实的分属两个世界!
“师兄可是联想到了什么?”陈家栋开口问道,乾坤画壁中的九尾狐曾说过“这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
通过今夜的通灵事件,陈家栋也发觉了一个问题:通灵所吸引来的阴魂,未免太多了一些。
“嗯,去看看吧。”
凤翔河,距离凤翔客栈仅有二百米。无面人在状元郎的带领下来到了蔡春巧的投河之地,陈家栋、龙萱、蔡春华、两个人猿少年,也随同而来。
凤翔河是凤翔镇的主河道,河面宽阔,河水缓缓流淌。
此时已接近三更,无面人与陈家栋、龙萱皆感到在河面上,弥漫着淡淡的鬼气。即便是那两个人猿少年,也局促不安,眼珠子骨碌乱转。
深夜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蔡春巧的孪生姐妹蔡春华,她脸色煞白,颤颤惊惊的开口说道:“我,我感觉到姐姐,就在河底。”
孪生姐妹,一胞两胎,同根同源,魂灵相近,因此容貌与行为习惯都颇为相似,甚至还能够实现彼此间的天人感应。
无面人的两眼散射出了奇异之光,光彩慑人,破目而出,这是精神力量发挥到极限的状态。他的两眼好似直接穿透了河水,透射到了河底。
瞬间,一幅画面反射到了他的精神空间中:在河底,淤泥堆积,水草丛生,一个衣服破烂的女子尸体,横陈在淤泥中,漫漫水草缠裹住了它的整个尸身。
它就是蔡春巧。
无面人的精神细细感应着水底的女尸……直到一刻钟以后,他才收回了精神感应。
“公子怎么样?”状元郎急切的抓住了无面人的手臂,语音颤抖直接的问道。
“尊夫人就在河底……”
无面人仅仅说出了这几个字,就令状元郎满脸欢喜。待状元郎的情绪稍稍稳定了,无面人才继续说道:“不过尊夫人的情况很糟糕。”
这“很糟糕”三个字,却犹如晴天霹雳,令状元郎的喜意一下子僵住了,既然无面人说出了“很糟糕”,就很可能事情难以回旋。
是啊,自己的妻子已经投河了一年多,想来她的尸身早已腐烂了……其实,状元郎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为什么自己对妻子的死总是难以释怀?
他说不清,为什么自己非要“通灵”,要实现与妻子的对话?
他亦说不清,自己恳求无面人来到凤翔河,到底还心存怎样的期待?
心思聪颖的状元郎,心中一团乱麻,刻骨铭心的情意令他失去了聪慧的头脑,妻子的情况很糟糕?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糟糕的情况?
“尊夫人的尸身并未腐烂,魂魄也没有溃散,体内却有了另一种生机……”
无面人的这些话,又令状元郎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尸身没有腐烂、魂魄没有溃散、体内还有生机?这……为什么先前无面人说“情况很糟糕”?
状元郎扭头看向了无面人,他深深呼吸,面目严正的开口道:“公子请直言,我能接受妻子的一切厄难,我有准备。”
无面人迟迟没有揭秘河底的秘密,就是在变相的告诫状元郎:要有思想准备,尊夫人的情况很糟糕!
“尊夫人的尸身未毁,可是却滋生出了另一种生命机能,她的尸体上遍生了红毛。”无面人道。
“红毛?那是什么?”状元郎的面容没有了一点血色,他咬着牙齿,问道。
“尸魔,红毛僵尸。”
尸身不烂,却遍生了红毛。蔡春巧心怀怨恨,死后魂魄未散,经幽灵王的诱导与侵染,终成红毛僵尸……状元郎瞬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痛哭嚎叫:“春巧,我愧对你啊!”
“相公……与你结为夫妻,我已无憾。现如今人鬼殊途,我不能侍奉左右,望自珍重。”一道幽冷的声音响起,一层一层的回荡着,河面上渐渐生起了大雾。
人鬼殊途,恋人生死相隔,确实令人肝肠寸断。
然而,河边的无面人却微微皱起了额眉。蔡春巧的心思并不光彩,她出声话别,只会令状元郎对她难以割舍;如果蔡春巧当真认命——人鬼殊途,她自可不言不语,自会阻断状元郎。
况且,她曾在通灵时,以责备的语气来劝诫状元郎放弃通灵,也足以反映出蔡春巧的聪明。
人,都会畏惧死亡;阴魂始终滞留阳间,哪一个又不曾渴望着“还魂”?但是,被蔡春巧故作聪明的算计,无面人仍然会心存芥蒂。
果然,在听到了蔡春巧的语音后,状元郎再次对着无面人哭诉、恳求道:“望公子施展妙手,救救我家春巧,她遭逢厄难,我于心不忍,愧对于她,来世我定当为公子当牛做马。”
无面人先前说“情况很糟糕”,并不没有说绝望的话,这却成了状元郎夫妻二人的唯一救命草。
“人死不能复生,尊夫人想要还阳,我也无能为力。”无面人如此说道。
无面人孤傲如松,怎可受到蔡春巧的算计,他之所以说“尊夫人想要还阳”,却是点明了蔡春巧的用心。
“还请公子教我。”蔡春巧既然曾是状元郎的发妻,岂会愚笨,她隐约也能感觉到无面人不喜的情绪,随即发出了请求的语音,说道。
无面人瞥了一眼凤翔河底,直若一眼洞穿了河底女尸的内心,他开口指点道:“人体的生命形态,只是一种形体,何必拘泥于单纯的人体?红毛僵尸,同样是另一种生命形态,也算得上是另类的重生。”
人体,僵尸体,以及大千世界中的妖精、鬼怪,充其量就是承载着魂灵的肉身躯壳。超脱出生命形态的局限性,神游物外,魂灵遨游天地间,是谓神魂不死不灭。
当然,生命的形态还是很重要的。
“人体即形体”,这是陈家栋、龙萱一时深思的方向,无面人的简短言辞,好似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精神层面的大门————肉身只是形体,精神才是内在。
而状元郎与蔡春巧更关心的则是“另类的重生”,本该投河自尽的蔡春巧,因机缘巧合而变成了红毛僵尸,生命没死,这本就是一种天地恩惠,何必还要贪得无厌、耿耿于怀呢?
况且,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亘古传说的事实,世人皆知。
无面人的一席话,只是绝断了蔡春巧“复生”的执念,但是她仍旧不明所以,不知该怎样生存下去,随再次请教道:“请公子详细告知。”
“既然你生命没死,并且接触到了幽灵王,那就以这副躯体修行,待实力高深以后,脱胎褪体未尝没有可能。”无面人详细说道。
妖魅精怪、魑魅魍魉,哪一个又是人类的躯体?打破世俗的局限,走进修炼者的世界,视野拓宽了,自然就不那么在意躯壳了。
经过无面人的详细解说,蔡春巧终于简单了解了修炼世界,无奈接受了红毛僵尸的躯体。在她的要求下,无面人再次施展了精神力,强大的精神犹如一柄刮骨刀,一寸一寸的刮掉了她尸体上的红毛,暂时还原了她的本来面目。
在解救蔡春巧时,无面人也获悉了她的某些遭遇,的确很凄惨。
蔡春巧在投河自尽后,她的躯体后心恰好覆盖在了一块木头上,保住了她尸体的生机不枯。但是,悲惨却接踵而来,一只幽灵发现了她,她再遭凌辱,如今仍然有幽冥草牢牢捆缚着她的尸体。
生前遭遇欺凌,死后她又遭污辱,她的精神没有崩溃,却并非一定就是好事!
无面人的桃木棍,好似一条恶狗一般一一吞吃了河底的幽冥草,并且,它鬼头鬼脑的在蔡春巧的裸露胸脯上狠狠的亲了一口,随即解救出了河底淤泥中的蔡春巧。
无面人也收走了那一块奇异的木头,这一块木料入手温凉,质地坚实,其中布满了勃勃的生机,绝非世间寻常的木料。
蔡春巧全身的红毛被刮去了,她与状元郎终于相见,两人相拥痛哭。在黎明时分,蔡春巧提议去报仇,她寻找到了曾污辱自己的恶霸,对其极尽羞辱与恐吓,她最终变态一般的扭断了恶徒的下身!
她大仇得报,发出了畅快的笑声……随即,她请求无面人帮她对付那一只幽灵,不过无面人拒绝了,说“自己的仇自己报,那一只幽灵将是她修行的动力。”
状元郎与蔡春巧再相遇,自然有说不完的相思。其间,蔡春巧更是侵入到了妹妹蔡春华的体内,与状元郎疯狂结合交媾。
“师兄,蔡春巧已经在屈辱中扭曲了心灵,我们不加遏止,是否在助纣为虐?”无面人与陈家栋早已感应到了蔡春巧的行径,陈家栋问道。
“蔡春巧含恨投河自尽,其心中不免对状元郎怀有恨意,她需要宣泄,想必状元郎也能猜到她的心思,状元郎深感愧对于她,也是在容忍着她的行为。不过,希望她迷途知返,不要犯下大错。”
一只红毛僵尸,其对平民百姓的危害是很大的,如果蔡春巧不幸被邪恶的修行者遇到,一定会加重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蔡春巧掌控在无面人的手中,她迷途知返,自然是好事,她若是执迷不悟,无面人不排除辣手摧花!
午后,龙萱从外面回来了,龙门客栈在凤翔镇设有一个据点,她去收集各方讯息了。
“纳兰府纳兰容情,被一波隐秘势力伏击,现已失踪了。世间的各方势力为此而动——纳兰府、青州含门、蝴蝶谷、月光楼、天国、宫廷太子党,甚至是日月神教,都将会有动作。”
这是龙萱从龙门客栈中收集来的情报,她如实的讲述给了无面人与陈家栋。事情就发生在半日前,并未惊动修炼界,但是世间的各方势力却都隐秘的获得了线报。
这是一则爆炸般的讯息,龙萱与陈家栋都盯向了无面人。不过,无面人的脸上戴着一张虎头面具,叫人看不出神情变化。
无面人凝望着陈家栋与龙萱,他抬手解下了身后的披风、脱下了蛟龙皮的靴子,最后取下了面颊上的银质面具。
这是陈家栋与龙萱第一次看到无面人的真容,他们震惊的无以复加,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事情有变,我要提前离开了,你们保重。”
无面人把面具、披风、蛟龙皮靴,一并交给了陈家栋,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之后毫不避讳的走进了另一间客房里,不由分说,将赤身*的蔡春巧拘禁而出,扔进了乾坤画壁中。
“状元郎抱歉,我因事先走了,他日再见。”
无面人这一次离开,并没有带走那一对人猿少年,而是将他们留给了陈家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