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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黄大夫之后,昱霖又回到了徐明峰床前。淑娴正在给明峰输血浆。明峰的脸上有了些血色。
“淑娴,怎么样,明峰不会有危险吧。“昱霖关切地望了望明峰,又望了望淑娴。
“应该可以度过危险期。黄大夫特地带来了血浆,只要伤口不发炎,明峰就能很快康复的。“淑娴乐观地回复昱霖。
“虽然这次重创了佐藤和田中,但我们也损失了不少兄弟,马大哥也牺牲了,没想到曾经一身匪气的马大哥在民族大义面前这么的大无畏,令人肃然起敬啊。“昱霖一想到自己的结拜大哥马守山,心里一阵伤感。
“所谓英雄莫问出处,草寇也好,山贼也罢,只要他是真心抗日的,就是我们的民族英雄。等解放了,我提议,给马守山树碑立传。“淑妍听说了马守山的牺牲过程之后,对马守山很是钦佩。
“我同意。“淑娴附和。
忽然,昱霖看见徐明峰眉头皱了一下。
“明峰醒了。“昱霖连忙走到明峰身边,徐明峰微微睁开双眼,气若游丝般地说道:”昱霖,老马是为了掩护我们才牺牲的,要向上级报告他的英雄事迹。“
“嗯,我知道,明峰,你别说话,好好静养,你会没事的。“
淑妍轻柔的地给明峰擦汗:“明峰,你总算是大难不死,急死我们了。“
“阎王爷还不舍得收我,留下我多消灭几个鬼子。“徐明峰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佐藤的这次围剿非但没有消灭东江游击队,反而损失了三千多名日军,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这次受挫让佐藤难以接受,他要疯狂报复以出这口恶气,于是,他下令枪杀所有关押在日本宪兵队监狱里的抗日分子,此外,还疯狂抓捕学校里的爱国学生和教授以及社会上的民主人士,一时间广州大街小巷变得肃杀可怖,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佐藤接到密报,说是宏济医院的院长黄恩博医生十分可疑,前些日子,有个壮汉心急火燎地来找他,有人看见他夜半三更背着药箱,开车出城,而后凌晨又回到医院,像是去出急诊。
佐藤觉得这个黄恩博确实可疑,他的这家宏济医院就是陆轶翔名下的产业,而陆昱霖正是诱杀山田和渡边的凶手,正在全城搜捕。据特务回忆,当初那个想要把细菌实验材料送出去的共党分子就曾经出现在宏济医院,而当时,陆昱霖和他太太还有黄恩博也在现场。
“走,去宏济医院。”
佐藤带着日本兵包围了宏济医院,佐藤一脚踢开了黄恩博的办公室。
“你们要干什么?这儿是医院。请你出去。”黄恩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就是黄恩博?”佐藤双目射出两道寒光。
“我就是,你要是想看病的话,请先去挂号。”黄恩博见佐藤气势汹汹,蛮横无理,很是愤懑。
“请你马上跟我去一趟日本宪兵队。”佐藤不可一世地命令黄恩博。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那儿?”黄恩博不解地望着佐藤。
“去了,你就知道了。”佐藤嘴角往上一扬。
“对不起,我很忙,还有很多病人在等我看病。”黄恩博重新坐回椅子,不去搭理佐藤。
“哦?黄大夫有很多病人要接待,是吧?”佐藤掏出手枪,对准屋外一个病人就是一枪,那个病人顿时毙命。其他病人吓得尖叫声连连,医院里乱作一团。
“你,你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不是屠宰场。”黄恩博腾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没料到佐藤会如此没有人性。
“黄大夫要是再耽搁下去,我会让这所医院里所有的病人都消失。”佐藤露出狰狞的笑容。
“不,不要,我跟你走,请你放过这些病人。”黄恩博央求佐藤。
“黄大夫还算是识时务,走吧。”佐藤收起手枪。
黄恩博整了整白大褂,跟着佐藤走出办公室。医院里不少医生和护士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黄医生,你别去。”护士小红忍不住叫了一声黄恩博。
“小红,跟其他医生护士一起好好照顾这些病人。”
在日本宪兵队的审问室里,黄恩博坐在审讯椅上,左右各站一位日本宪兵。佐藤坐在他的对面。
“黄大夫,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请便。”黄恩博虽然内心有些惊恐,但脸上还是十分平静。
“请问五天前的晚上,你有没有出过急诊?”
“五天前,我记不太清楚,医院的出诊记录本上应该有记录。”
黄恩博脑子飞快地回忆着,五天前的晚上,那不就是杰仔来宏济医院,把他带去宝安的那天吗?难道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啦?黄恩博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要谨慎回应佐藤的提问。
“我查过,没有你晚上出诊的记录。”佐藤手上拿着一本出诊记录本。
“那就是没有出诊过。”黄恩博立马否认。
“可是有人看见你那晚背着药箱,匆匆忙忙跟一位壮汉上了汽车,开车出城了。”
黄恩博清楚佐藤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件事,这件事关乎东江游击队目前的位置,当然是不能说的秘密。
“没有的事,我那天哪里都没去,一直在医院值班。”黄恩博依旧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离开过医院。
“黄大夫,希望你能说实话,我们有人看见你夜半三更出去,第二天凌晨又回到医院,你怎么说自己一直在医院值班,难道你是出去梦游了?”佐藤显然不相信黄恩博的回答。
“哪个人看见我出去了,请他出来,跟我对质。”黄恩博索性硬撑到底。
“很好,这个问题,我们先搁置在一边。“
佐藤见黄恩博如此理直气壮,又怕万一自己的密探跟黄恩博对质之后,黄恩博还是死不承认,那这个密探就白白地暴露了,便转移了话题。
“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在那天晚上有没有在血库里领取了A,B,AB,O型血浆各八百毫升?”
“我基本每天都要去血库领血浆。现在伤员这么多,我基本上每天都有三四台手术,领血浆是术前必备的工作。”
“哦,你们医院这么忙吗?每天都要做这么多手术?”
“这要拜贵军所赐,让我们这些医生护士夜以继日,忙碌不堪。”黄恩博鄙夷不屑地望了一眼佐藤。
佐藤被黄恩博的回话气得手指捏的嘎嘎作响。
“我查过血浆出库单,那天晚上十点你的确领取了三千二百毫升的血浆。”佐藤向黄恩博出示手上的血浆出库单。
“晚上十点?不可能,大概是上午十点吧,可能记错了,我们每天忙得头昏眼花的,忙中出错也是有可能的。”黄恩博没想到佐藤查得这么细。
“那药房里记录你那天晚上领取了盘尼西林二十盒,麻醉剂五盒,也是忙中出错?一个部门记错了,还情有可原,两个部门都记错了,那就说不过去了吧。”佐藤又得意地抖了抖手上的一本药品出库记录本。
“药品出库只记录日期,从来都不记录几点几分,佐藤先生是从何得知我是晚上去药房取了二十盒盘尼西林和五盒麻醉剂的呢?”
佐藤一时语塞,他的确只知道药房出库单上的日期是五天前,但上面确实没有写明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原本想要诓黄恩博,没想到黄恩博非但没有落入他设的陷阱中,反而让自己变得很被动。
“佐藤先生是不是在考验我对业务的熟悉程度?”黄恩博鄙视地一笑。
“但那天,的确有很多人看见医院大厅里有一位壮汉大喊大叫,急匆匆地来找你。”
“病人家属,不足为奇,到我们医院来的,十有八九是急病,家属当然着急了,有些家属不顾医院规定,大声嚷嚷,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有什么奇怪的呢?我是一名外科大夫,现在是战时,刀枪伤是常见病,他点名找我也是很正常的。佐藤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那请你告诉我,这位壮汉找你是看什么病?”
“没什么,是他跟朋友喝醉酒了,他的朋友被酒瓶子划伤了,让我医治一下。”
“那你跟他去哪里医治他的朋友?”
“就在医院里的抢救室里。你可以去查一下当天的手术记录,我那天在手术室和抢救室里做了五六台手术。”
佐藤看了看桌上众多记录本,找到那本手术记录册,翻开一看,果然上面记录了那天一共有十五台手术,其中,有黄恩博签名的就有六台,时间都只写了日期,手术类别也只是简单的记录为“头部外伤“,”左腿外伤“,”腹部外伤“,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细节提供。
“黄大夫应该是个严谨的人,可是这记录似乎过于马虎了吧。“佐藤为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而恼恨。
“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医生每天争分夺秒地抢救病人,有多少时间用于记录上呢,这只是一个笼统的统计,是供我们医院内部参考用的,并非为了提供给特务机关研究用的,毕竟医生的首要任务是救人,不是记录如何救人,如何应付检查,当然,佐藤先生的意见我们会考虑的,如果是疑难杂症的病例,还是应该记录详尽为好。“
黄恩博滴水不漏的回答令佐藤很是气馁,他原本认为自己证据在握,黄恩博难以自圆其说,没想到所有一切在黄恩博眼里是如此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正当佐藤一筹莫展之时,一个特务走了进来,在佐藤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佐藤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黄大夫,你是不是有一辆黑色的雪佛兰汽车。”
“是的。”
“车牌号是6659?”
“是的。”
“五天前的夜晚,在广州东城的出城关卡,有人见到了你的这辆雪佛兰汽车出城了,而且在第二天凌晨,又看见你的这辆雪佛兰汽车回城了。你作何解释?”
“这辆车我一直停在医院里,很少开,我也不知道这辆车怎么出现在广州东城的出城关卡那儿了。也许被哪个毛贼偷了?现在的广州城,治安这么差,偷鸡摸狗的事情屡见不鲜。”
“如果是毛贼偷了你的车,那他为什么还要还回来?这似乎不符合逻辑啊。”
“也许这个毛贼是个侠盗,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并非想要占为己有。”
“可要出城必须要有特别通行证。据我所知,黄大夫就有一张特别通行证,是当初山田会长给你的吧。”
“山田会长确实给过我一张特别通行证,这张通行证我保存完好。难道别人就不能有通行证?难道佐藤先生非要认定我就是那天那个开车出城的人?”
“八格,黄恩博,你太狡猾了,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招认的?来人,把他带到刑讯室去。”
“你要干什么?我是美国公民,你不能对我滥用刑罚。”黄恩博满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佐藤会对他用刑。
“美国人?你以为你是美国人我就不敢动你了吗?黄大夫,你大概忘了吧,太平洋战争早已经爆发了,美国人也是我们的敌人。来人,带走。”